第7章
第7章
门外吵成一锅。
有人举着自制牌子指我:“你毁了他。”
玻璃瓶沿台阶滚到我脚边,“啵”一下碎了。
我把门半掩,抬手示意保安:“报警。”
物业跑来收人,律师从电梯口快步进来,手里夹着两份函。
他戴着鸭舌帽站在斑马线外,没进线。
有人冲他喊:“一博,让她出来说清楚!”
他没看我,拿出手机对着人群说:“别围她。散。”
声音压着嗓,喇叭没电,也听得见。
粉丝还在叫。
我把告示板搬到门口,贴上新的白纸:“私人纠缠将移交警方。”
胶带拉出长长的声线,纸角拍在门框上。
他退了半步,站在雨痕边。
律师把函递给物业:“今天开始,活动半径五十米,越界拍照,立案。”
保安吹哨,人群往外推,骂声像退潮。
我站在门内看了十秒,关门。
指节有点冷。
下午我们开流程会,音箱里是键盘的轻响。
周导递来媒体联络表:“今晚那个慈善晚宴,主办想把你们排一桌。”
我抬眼:“拆桌。要么我不去。”
助理赶紧打电话调整。
晚上我到会场。
肉桂味粘着空气,灯一换,眼睛刺得干。
主持人笑着迎我:“这边。”
远处他在后台通道,隔着暗线站着。
我对场务:“把人挡在外通道,不要给他麦。”
他说他不进来,戴手套,手背还缠着白纱。
答问开始,前排有人起身:“王先生刚刚——”
我截住话:“只谈项目。私事不答。”
场务收走那人的麦,灯光继续推进。
散场我在签确认,主办拦我:“他想公开道歉。”
我把签字笔递回:“不接受。我要回公司。”
出门,他还在门外。风把他的帽檐挑起来又压下去。
他抬手,停在胸前:“对不起,顾晚。”
我把包带拉紧:“这句话你不用再说给我。”
我上车,关门,“咔哒”。
半夜,律师发来一张回执。
主办签收“公共活动禁止靠近”。
我回“收到”,把手机扣下。
第二天早上,楼下有人送花篮,红带上写着“祝好”。
我让前台退回,备注“拒收”。
物业发照片:他自己站在门外,把卡片收走了。
中午,我在会议室签采购单。
陈野推门:“平台问你愿不愿意做一个国际项目,三年。”
我把纸压平:“行程?”
他报了四个国家的名字。
我短短回:“我去。”
下午他团队发声明,暂停所有露面。
评论里有人骂,有人哭。
经纪人给我打电话:“他在扛。你就不能——”
我打断:“别把我拖进去。你们自己收拾。”
晚上门口安静。
保安说他来过,站了二十分钟,走了。
我把名单再加一条:“任何人不得在门外停留超过五分钟。”
第三天,国际节的视频会议。
外方说:“我们喜欢你们的风格。”
我把问题收拢,写在备忘里。
会后律师来:“对方想签一份承诺,不再使用你的名字。”
我说:“签。把违约条款加上。”
他点头,翻出草案,标记了红线。
第四天,粉丝在楼下挂了横幅,被警察劝离。
他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没说话。
我在楼里看网络直播。
屏幕里他的那条“请不要打扰她”置顶在顶端。
我关屏,继续排任务清单。
第五天,主办把晚宴嘉宾名单发给我。
我在旁边划掉他的名字。
秘书问:“这样会得罪人。”
我说:“我只做我的边界。”
晚上他给物业留了一个牛皮纸封,没写收件人。
前台把封递到我桌上。
我不拆,写“退回”,盖了红章。
第六天,他在一个小型论坛上道歉,连说了十分钟,没提我的名字。
有网友把视频发给我。
我把聊天窗口关掉,拖进回收站。
陈野说:“你会不会看一眼?”
我摇头,拿起笔:“我们要去外地看厂房。”
第七天早晨,公司楼下空空的。
周导说:“风平了。”
我把告示重新压牢,门边又加贴了律师电话。
快中午,他母亲打来。
声音疲惫:“他真的在改。能不能给他点——”
我很平静:“阿姨,我不再参与他的人生。”
她沉默,挂断。
下午我去看新仓的钢架。
工人扶着梁,焊花冒一点一点的蓝光。
手机震,是他发来的文本:“我已签所有约束。不会靠近。祝你新项目顺利。”
我没回。
晚上,媒体去他家门口守,他没开门。
经纪人发来短句:“别让他看见你。”
我回:“不用提醒我。”
第八天,基地方来人。
手持公章,说“三年合作”。
我把合同翻到最后一页,指着补充条款:“隐私保护写进去。”
他拿笔,写下了。
我签名,手有点酸。
晚上,台灯把桌面照成一块亮。
我把旧手机卡拔出来,放进装订夹。
新的号码印在纸上,我拍照给律师:“从现在起,外沟通只走公邮。”
律师回复:“收到。已备份。”
第九天,我去给团队讲选题。
门口站了一排学生,背包靠墙。
讲到一半,后排有人举手:“你们怎么保证不被明星干扰?”
我说:“靠纪律,也靠告示。”
大家笑了一下。笑声很短。
散场我在门口签名。
他站在楼对面,手里空着,肩膀微微塌着。
我抬头看他一眼,没挥手。
他往后退,靠在路灯杆上,拿出手机,又收回去。
第十天,国际项目敲定了首站。
陈野把工期摆在我面前:“三个月连轴。”
我写了“好”,把机票单发给律师。
晚上我回家收拾箱子。
柜门开合,“哗哗”。
我把那只旧暖水袋塞到最底层,又拉出来,放回架子。
门铃响。我看猫眼。
他没站在门口,快递员举着袋子:“拒收?”
我点头:“写上。”
笔在他手里吱吱响,我拿回单据,贴在门上。
第十一天,我去银行换外币。
排队时,旁边一个女孩刷短视频,屏幕里是他在小论坛上的道歉。
她说:“他好惨。”
我没有接话,把护照往前推了一寸。
窗口盖章,“砰”。
第十二天,临走前一天。
律师把一沓纸塞到我桌上:“警方的告诫书。生效。”
我翻看第一页,印章红得厉害。
他在对面楼墙边站了一会儿,看见保安举起那张纸,远远点了一下头。
晚上我和团队开远程会,列明每天的拍摄点。
周导问:“你确定不留一个国内联系人?”
我说:“留律师。其他不留。”
他“嗯”,把表格合上。
凌晨,我把在门口贴的两张告示重写了一遍。
字写得更硬,胶带贴得更牢。
第十三天的清早,我拉着箱子出门。
小区门口,风清,树影斑。
他在对面,背靠墙,没动。
看到我,他抬了抬手,指尖在空气里停了一秒。
我把帽檐压下,走到路口,拦车。
车门关上,他没有跟。
手机里,一个新的来电界面安静地躺着,没有存过他的名字。
路上我给律师发讯息:“海外期间,一切走书面。私人约见,一律拒。”
他回:“已发函给相关方。”
我把手机扣在腿上,掌心有汗。
机场安检把我的水拿走,我点了杯热茶。
电子屏滚动航班号。
我把行李托运条塞入护照夹,那张白纸露出一个角。
上机前,陈野发来一个“加油”的手势。
我回:“开工。”
飞机滑行,座椅震了一下。
我抓紧扶手,眼睛落在前面那张安全须知。
广播响起,我把耳机戴好。
心里只有一个点:远离。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手机屏幕灭掉。
窗外白,云像撕开的棉。
我在座椅下摸到那只牛皮纸封,未拆、又塞回包底。
落地后,我把第一条公邮发出去:“到站。明日早八点开拍。”
发送成功,状态绿。
我关掉数据,把护照夹压在胸前。
在陌生的风里,我一步一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