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新办公室开门那天,他在马路对面,帽檐压到眉骨。
门里是乳胶漆的味,地上胶带还没撕干净。
保安低声问:“要不要请走?”
我摇头:“他站外面。”
花篮从走廊挤过来,红绸带亮得刺眼。
助理念卡片:“王一博,祝项目顺利。”
我抬手:“退回。让快递原路带走。”
前台把卡片塞回缝里,花篮被抬出去,纸带轻轻刮过门框。
他没动,手里夹着一封牛皮纸信,指尖泛白。
我走到门口,隔着警戒线看了他一秒。
他说:“我只是来道喜。”
我说:“谢谢。请回去。”
他把信折了一下,声音低:“我不进来。”
我转身,回到里屋,拿A4纸,写了八个字:“不接待私人来访。”
胶带“呲”的一声,贴在门上。
下午开会,打印机连抽三份表。
周导夹了份预算给我:“开门了,祝贺。”
我拿起电话给物业:“门口那位,别让靠近。”
对面那个人站到傍晚。
灯一圈圈亮,他才走。
晚上八点,律师把“工作场合警示”的回执发来。
我回:“收到。”
手机又震,是陌生号。我挂了。
第二天,我去看灯架位置,楼梯间灰尘很重。
陈野从电梯出来:“媒体来采访,问你和他——”
我抬眼:“让他们滚。”
他“嗯”了一声,去挡。
午后平台发推送:“取消荧幕情侣营销合作。”
群里有人发了烟花表情。
我问法务:“我们的声明准备好了吗?”
“好了,只谈作品。”
晚上门铃响,快递夹了小卡片:“恭喜新址”落款是一个无名账号。
我在前台登记:“拒收。”
第三天,我讲座开场。
小剧场灯很白,麦上贴着我的名字。
主持人轻声:“观众问私人问题,怎么处理?”
我指通道:“收麦。把规矩贴门口。”
他坐在最后一排,帽子扣得更低。
散场,我绕后台走。他在门外,手揣进口袋,吐白气。
我停一秒:“不要尝试。”
他点头:“我不靠近。”
门合上,门缝里风穿过去,帘布轻摆。
第四天早上,我去旧仓看隔断。
房东拿卷尺蹲下:“两米二。”
走廊里粉尘味刺鼻,手掌蹭到墙角有细细的沙子。
他站在门线外,捏着一份文件袋。
“给你们的赞助确认。”他举了一下。
我说:“交到公司邮箱。别对我个人。”
他把文件袋收回,往后退半步。
“我改了很多。”他抬眼,“我在做咨询。”
我把口罩拉紧:“那是你的事。”
他看着地砖,鞋底轻轻磨了一下,“我知道。”
第五天,社交平台炸了他的长文。
每一段都是“我做错了”,最后是“我不会靠近”。
有人在评论里点我的名字。我让管理员拉黑。
晚上,母亲打来视频,锅边冒水泡。
她问:“你过得怎么样?”
我把镜头拉远:“在忙。都好。”
她只说:“注意吃饭。”
第六天,我去看剪辑。
剪刀声很细,键盘连点。
周导靠在椅背:“明天那场路演,你得上。”
我“嗯”。
临出门,助理递来一封信:“王老师的信。”
我没接:“退回。”
他那天没出现。
第七天,路演厅排椅紧,观众把过道堵住。
主持人笑:“这个问题,限作品。”
他从门外走,停在警戒线边,手里是保温杯。
我看一眼:“收回去。”
他把杯口扣紧,指甲划过钢面,发出很轻的“吱”。
“我不想让你负担。”他低声。
我提包走。
楼梯口陈野追上来:“他在外面站多久了?”
“和你没关系。”
晚上,他发来咨询预约截图。
下方一句:“在做。”
我把手机扣在桌角,继续看粗剪。
第八天,办公室里有油墨味。
律师来电:“对方团队愿意签‘不再在公开资料出现你的名字’。”
我说:“签。”
他发来转账截图,是赔付的违约金。
我没有回复。
第九天,他在节目里承认“我伤害过一个人”。
经纪人打来:“你满意了吗?”
我说:“别在我这儿做公关。”
她沉默几秒,挂断。
第十天,物业发照片:他在门口把纸条贴到公告栏。
内容是“为某某纪录片捐款”,名字换成“海风”。
我回:“让他把纸撤了。我们不收他的名。”
纸被取下,公告栏空出一格。
第十一天,我去配色。
大屏幕的蓝调让我眼睛酸。
周导把杯水推过来:“他最近停工了。”
我抬手挡住屏幕:“别提。”
他笑:“说正事。国际节的函来了。”
纸面很光,红章压得重。
我递回去:“我们去。”
第十二天,我在剪辑室坐到了两点。
胳膊肘靠桌沿,发麻。
他发来定位,是一家心理咨询机构的门口。
我滑走。
第二周,我上了飞机。
舱门拉上,安全带“咔哒”。
陈野发来一张海风照:“拍到的时候想起你。”
我回:“别肉麻。”
外地的会场,灯很低,麦感到手心微凉。
答问时有人硬插:“王先生有意公开——”
我抬手:“请保安把他请出去。”
保安把人带到门外。他没挣,手臂垂着,头微微低。
散场,我把表收好,给律师发信息:“补充‘公共活动不得靠近’的函。”
律师回:“明天早九点送达。”
第三天拍海面,风把音吸走。
老板娘端碗过来:“喝两口。”
我抿了一口,胃里拧了一下。
中午躺了十五分钟,手机亮,陌生号。我再次挂断。
下午,他团队发声明,暂停三个月。
平台热搜刷屏。我拿纸折了一下又展开。
第六天,我回北京。
车窗外有霜迹。
保安说:“角落有人等。”
我到门口,他从垃圾桶后面站出来,和警戒线保持距离。
“警示函收到了。”他声音有点哑,“我会守。”
我点头:“好。”
他在原地,手里的纸被捏出一条折痕。
“我想最后说一次对不起。”他看我。
我:“你已经说过很多次。”
他把那张纸塞回口袋,往回退。
晚上我把行程排成表,日期和项目贴着走。
周导发了个笑脸:“稳。”
我把合约翻到最后一页,贴签字条。
笔尖在纸上停了两秒,再落下。
第三周,他把房车视频发上平台,说“休息一段时间”。
评论很乱,我没有看。
第二天,我进便利店买牛奶。
门口他站着,帽檐下一双眼,往外退了一步。
“不会跟进来。”他说。
我点头:“谢谢。”
他问:“你过得好吗?”
我看他一秒:“过得好。”
第三天,我母亲发来消息:“你爸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吃饭。”
我回:“月底。做鱼。”
晚上我把旧相册删了两页,空白处露出纸纹。
第四天,他寄来一个盒子,里面是那对袖扣。
上面有一张小条:“请收好。”
我拍照发给律师:“这类寄件,统一退回。”
快递单填好,备注“拒收”。
他那边回:“收到退回。”
我发:“不要再寄。”
他停了一会儿:“不会。”
第五天,国际节的确认函落在桌角。
我拿起,签字,把日期写得很清。
手机震,是他的短信:“祝你顺利。”
我没回。
第六天,开幕红毯,主持人问我:“有没有特别感激的人?”
我说:“我的团队。还有愿意讲述的人。”
他在边缘站着,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到很长。
散场他没有靠近。
第七天,我回办公室。
窗台上是新买的龟背叶,叶片有水珠。
助理拿来一张请柬:“晚间慈善晚宴,要不要去?”
我说:“去。只谈项目。”
晚上他在门外的对面,隔着斑马线,抬了抬手。
我没有抬。
宴会厅里的肉桂味很重,触杯时冰从杯壁滑下。
主办说:“你们的片子太好了。”
我笑了一下:“谢谢。”
手机亮了两次、都没拿。
回去的车里,陈野发了一张新办公桌的照片:“贴告示了吗?”
我发过去门口的那张白纸。
他回:“再加一条。”
我拿笔在下边又写了一行:“律师电话:……”
胶带撕开,纸边粘住门框。
第二天一早,我把告示贴得更牢。
门外风凉,手背有点冷。
我回到屋里,安排下午的采访,给法务发邮件:“把‘不接待私人来访’写进公司的制度。”
发送,状态显示“已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