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是烫的。
我睁开眼,左眼跳着金焰,右眼淌着黑气。心口那点白光,像快熄的灯芯,一明一灭,一下下撞在我骨头里。
脚下这片地,焦得能捏出灰来。龟裂的纹路从我脚底往外爬,像是大地也在疼。头顶的天裂开一道紫黑色口子,不流血,也不下雨,就那么悬着,嗡嗡地响,像有谁在远处敲一口破钟。
我站在这儿,站了多久?
不知道。
只记得归墟塌了,桥断了,她在我心里安下了。
可现在——
疼。
不是刀割,不是火烧,是里头有什么东西在撕我。金焰从丹田往上顶,烧得我经脉发脆;黑气从脑后往下压,冻得我骨髓结霜。两股劲儿在我身体里对冲,把我当成战场,打得天翻地覆。
我撑不住,单膝跪了下去。
手掌按进焦土,指尖划出三道深痕。皮开肉绽,血刚冒出来就被高温蒸成黑烟。
“你回来了。”
玄无极的声音,不是从耳朵进来的。是从我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带着笑,也带着嘲。
“你带着她回来,可你自己呢?还剩多少是林烬?”
我没说话。咬着牙,把金焰往四肢逼。我要压住那黑气。不能让它碰她。
可黑气不退。它顺着脊椎往上爬,缠上心口,缠上那点白光。一缠,白光就弱了一分。
我猛地一抖。
听见一个声音。
极轻,极细,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
“放开我……别再烧了……”
是她。
白芷。
可这声音太弱了,像一口气吊着,随时会断。
我喉咙一紧,眼眶炸开似的疼。
“我不放!”我吼出来,声音撕得不成人样,“我找你十三年!我烧穿地脉!我闯归墟!我把你带回来了!现在你说让我放开?!”
我反手拔出心口的残玉。
血“哗”地喷出来,溅在脸上,滚烫。
我把玉刃对准胸口,想再扎进去,用金焰把黑气烧干净。只要它敢碰她,我就把它连根剜出来!
可刀尖还没落下,黑气先动了。
它从我七窍钻出来,凝成一把刀,从内往外,割我的五脏。
我仰头,一声嘶吼卡在喉咙里,变成呜咽。
高台崩了。
脚下的石板炸成碎片,腾空而起。余烬逆着风往上飞,像雪,却烧得人脸疼。远处几堵断墙轰然倒塌,尘烟冲天。
我跪在风暴中心,浑身是血,喘不上气。
就在这时候,风里落下一个人影。
黑袍,低帽,落地没声。
夜霜。
他双膝一弯,跪在我面前,双手捧着一卷东西。布是黑的,边角染了红,像是干透的血。
“主上。”他声音压得极低,“影族古卷有载——若斩情执,可镇邪念。”
我没抬头。
“你说什么?”
“您体内的黑气,源于玄无极,也源于您自己。”他没看我,盯着地面,“唯有斩断执念,才能压制反噬。否则……她越近,您越疯,到最后,不是您毁了她,就是她拖死您。”
我慢慢抬头。
金焰在左眼跳,黑气在右眼绕。我看他,像看一个陌生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嗓子里全是血沫,“我该把她扔了?让她再散一次?”
“不是扔。”他说,“是放下。若您真为她好,就不该让她困在您心里,受这焚心之苦。”
我笑了。
笑声哑得吓人。
“放下?你让我放下?”
我撑着地,一点点站起来。腿在抖,可我还是站直了。
“十三年前,她在医仙谷废墟里燃魂光,只为让我梦见一句‘别怕’。”我盯着他,“第五年,我快忘了自己是谁,她耗损神识,在我识海里留香引路。第十三年冬,我倒在冰原,只剩一口气,她用最后魂光,在幻象里写我名字,写了一万遍。”
我往前走一步。
夜霜没动。
“现在你告诉我——放下?”
又一步。
风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