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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弑主之始

我从尘海踏仙门

血湖裂开的那一刻,风停了。

不是自然的静,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掐住喉咙的死寂。我单膝跪在龟裂的石碑前,左眼空洞,血顺着脸颊往下淌,滴进血湖,发出“嗤”的一声,像烧红的铁落进水里。

残玉在我右手里震得厉害,像是活的一样。

它发着光,白的,不刺眼,却穿透了这片黑暗,缠上我的手臂,像一条细弱的藤,往我心口爬。我知道它要带我去哪儿——那条从血湖深处升起来的石道尽头,黑金祭坛浮在半空,像一颗被剜出来的心脏,缓慢跳动。

我撑着地面站起来,腿有点软。不是怕,是体内在打战。

金焰在血管里烧,黑气在骨头缝里钻。它们撕扯着我,一个要我往前,一个要我跪下。我咬牙,一口腥甜涌上来,没咽,直接吐在石碑上。

那四个字——“林烬即玄无极”——已经被我用残玉劈开一道裂痕,现在正缓缓渗出黑浆,像泪。

我一步踏上去。

脚底刚碰上石道,地面就裂了。

画面炸开——

我看见自己被锁在石台上,四肢贯穿铁链,胸口嵌着一块玉,血顺着边缘往下流。亲信站在我面前,低着头,手里捧着另一块玉。白芷跪在地上,发丝散乱,脸上全是泪。

“求你……放过他……他不是魔……”

亲信没看她,只问我:“那你告诉我,他是什么?”

我没说话。

我只看着她。

然后我笑了。

那一幕和现在重叠了。我站在石道上,眼前还是那片血湖,可脑子里全是她的脸。她哭的样子,她笑的样子,她递姜汤给我时指尖的温度。

又走一步。

石道再裂。

医仙谷废墟里,我抱着她,她身子越来越轻,最后化成光点,从我指缝漏下去。我跪在焦土上,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声音。

再一步。

古钟台前,血瞳浮在空中,她伸手想去碰,夜霜一刀斩断她的影子。她踉跄后退,眼神空了。

再一步。

冰原上,我跪在雪地里,用手指一遍遍写她的名字。写了几千遍,几万遍,指甲翻了,血混着雪,糊了一地。我神志快没了,嘴里还念着:“白芷……白芷……”

那些画面不是回忆。它们是活的。

它们会动。

会转头看我。

废墟里的白芷突然抬头,对我笑。\

古钟台上的她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来找我。”\

冰原上的我抬起头,满眼血丝,盯着现在的我,嘶哑地说:“你要是不来……她就真的没了。”

我闭眼。

金焰猛地炸开,火舌扫过四周,把那些声音烧成灰。

可耳边还有另一个声音,在骨头里长出来的,低沉、缓慢,带着笑。

“归来,便不再痛。”

我睁眼。

玄无极来了。

他没现身,可我知道他在。

黑金祭坛嗡鸣震动,空气中浮起一层薄雾,雾里站着一个人。

白衣,染血,面容和我七分相似。他站得笔直,双手垂在身侧,眼神悲悯,像在看一个迷路的孩子。

那是我。

也不是我。

是我被斩出时,留在原地的那部分——甘愿承受痛苦、守护弱小、相信情义的那部分。

而现在的我,是杀出来的。是烧出来的。是恨养大的。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像在等我握住。

“你本就是我。”他说,声音轻得像落雪,“十三年尘海挣扎,吃尽苦头,只为再见她一面。可你越爱她,就越软弱。不如归来,一体两面,共掌九界。”

我喉咙发紧。

金焰在体内翻腾,可左眼忽然剧痛,像是有人拿针在里面搅。

我想走。

我想冲过去,一拳打碎那张和我一样的脸。

可我动不了。

他的话像藤蔓,缠上我的心脏。

“你连名字都是我赐的。”他轻声说,“林烬——燃尽之火。你是我心中不愿烧的那一点慈悲,被我亲手剥离,封入凡胎。没有我,就没有你。”

我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是真的。

我 existence,是从他身上割下来的。

我对白芷的爱,我对夜霜的护,我对洛青璃的并肩作战……是不是也都是他情感的残影?是我借来的执念?

我到底是谁?

我不是谁。

我是林烬。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

我抬头,盯着他。

“若我是你的一部分……”我声音哑得不像人,“那你就不该让我遇见她。”

他微微一怔。

我往前走了一步。

“你不该让她给我熬姜汤。”我又走一步,“你不该让她袖口沾着药香走近我。”再一步,“你不该让她在我最冷的时候,说‘别逞强了,你有我在’。”

我越走越快。

每一步都踩碎一段记忆。

医仙谷的灰被我踩进地底。\

古钟台的血被我踏成虚无。\

冰原上的字被我碾成粉末。

“你给了我一切……”我吼,“却又想让我亲手毁掉?!”

金焰暴涨,白光从残玉中喷涌而出,两条光带在我周身缠绕,像两条龙在撕咬。

我抬手,一拳砸向他的脸。

拳头穿过他,打在空气里。

他没消失。

反而笑了。

“你逃不掉的。”他说,“你越是反抗,就越像我。你愤怒,是因为你还想救她。你执着,是因为你怕失去她。你和我一样——都被一个女人困住了。”

我僵住。

他说得对。

我就是怕。

怕她真的没了。

怕我来晚了。

怕我这一生,走错一步,就再也见不到她。

“回来吧。”他朝我伸手,“我不再斩你。我们合二为一,一起去找她。以我们的力量,九界之内,无人能阻。”

我低头。

看手中的残玉。

它还在震。

忽然,一丝气息渗出来。

极微弱。

极熟悉。

带着姜汤的温热,带着药香的清苦,带着她指尖的凉。

是白芷。

不是幻象。

不是记忆。

是真实的气息。

来自祭坛之后的更深禁域。

我猛地抬头,血泪混流,嘴角却扬起一抹冷笑。

“你说得对。”我声音很轻,“我逃不掉。”

他眼神一亮。

“但我逃的,从来不是你。”我握紧残玉,一步步走向祭坛,“我逃的,是认命。”

他脸上的笑淡了。

“我不是你的一部分。”我站定,面对祭坛,高举残玉,“我是林烬。”

话音落。

我猛然将残玉插入自己心口!

剧痛炸开。

不是一刀刺进去那么简单。是整条手臂被火烧,被冰冻,被无数根针同时扎进骨髓。我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可我没拔出来。

残玉在我胸膛里共鸣。

白光如瀑,倒灌而下,与体内金焰交汇,顺着血脉冲向四肢百骸。

地脉在震动。

归墟在崩塌。

石道寸寸断裂,魂碑轰然倒塌。黑金祭坛开始解体,表面裂开无数道缝,黑气从中喷涌而出,像无数条蛇在挣扎。

祭坛中央,光芒忽闪。

一道身影浮现。

白衣胜雪,长发垂肩,眉眼温柔。

白芷。

她站在那儿,没说话,只朝我伸出手。

嘴唇动了动。

像是在说:“来找我……”

我呼吸停了。

我想冲过去。

我想抱住她。

我想带她走。

我甚至已经抬起了脚。

可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

我顿住了。

她脚下无影。

水面无倒。

这不是人。

是幻象。

是陷阱。

我眼角抽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眼里挤出来。

可我没让它落。

我不敢落。

一滴泪,就能让我回头。

一滴泪,就能让我变回那个会为她哭的人。

可我不行。

我已经回不去了。

我缓缓抬手,指尖颤抖,离她掌心只剩一寸。

只要再往前一点,我就能碰到她。

我就能抱住她。

我就能带她走。

可就在这一刻——

我猛地收回手。

她脸上的笑凝固了。

然后扭曲。

像风吹的烟,一点点散开。

她最后看了我一眼,嘴角扬起,轻声说:“你终究……还是不信我。”

然后,没了。

我站在原地,心口插着残玉,血顺着胸口往下流,滴在石道上,发出“嗒”的一声。

疼。

可比不上心里那一下空。

我知道她不是她。

可我还是想碰。

我还是想信。

我有多恨这具身体,就有多想抓住那双手。

祭坛彻底崩解。

黑金碎片如雨落下,砸进血湖,溅起一片腥气。

天地开始倒转。

空间撕裂。

一道纯白光柱自祭坛中心冲天而起,贯穿归墟穹顶,照亮了整片黑暗。

我站在光中,意识开始模糊。

身体快撑不住了。

可就在这最后一刻——

远处飘来一丝熟悉的药香。

清淡、微苦,混着姜汤的温热。

是她。

她还在。

她没走。

我嘴角扬起,血从嘴里溢出来。

“……我来找你了。”

\[未完待续\]光柱刺穿归墟穹顶的瞬间,我听见了钟声。

不是从天上,也不是从地下。\

是从我骨头缝里响起来的。

一声,两声,第三声还没落,整条手臂已经不受控地抽搐。残玉插在心口,像生了根,和我的心跳拧在一起——一跳,一震,一记钟鸣。

我跪倒在裂开的石道上,手掌按进血泥。

不是败了。\

是身体在反噬。

逆道归墟阵启动了,可它不认我。\

它认的是“林烬即玄无极”那个谎言。而我现在撕碎了那块石碑,斩断了名与源的契约,阵法便成了无主之刃,一边劈开禁域,一边也在啃我的命。

血从七窍往外渗。\

嘴里全是铁锈味。

可我还笑得出来。\

因为那缕药香还在。

它顺着光柱往上飘,像一根线,轻轻缠住我的手腕,往高处拉。我知道她在上面,在那片被撕开的黑暗之后,在所有人说“不可能活着出来”的地方——她还在等我。

不是幻觉。\

不是诱饵。

是她熬了十三年姜汤养成的习惯。\

药渣滤不净,袖口总沾一点苦末,风一吹,就散成雾。

我撑着残玉站起来,另一只手把插在胸口的半截玉往里又推了一寸。

疼得眼前发黑。\

但白光更盛了。

石道彻底崩了,碎片坠入血湖,沉下去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呜咽。魂碑一座接一座炸裂,里面封着的影子争先恐后往外爬,全是我的脸——被锁的、跪着的、哭着的、求饶的。它们扑向我,撕扯我的衣角,咬我的脚踝。

“你本该安静地回来。”\

“你本该放下她。”\

“你本该成全圆满。”

我一脚踩碎最近那张脸,骨头碎裂的声音让我清醒。

“我不是来成全谁的。”我低吼,“我是来把她抢回来的。”

话音未落,头顶光柱突然扭曲。

像有东西在上面拽它,往一侧扯。纯白染上了黑丝,如墨汁滴进水里,缓缓晕开。

紧接着,一声轻笑落下。

不高,不冷,像旧友重逢时的一声叹息。

“你伤我本源,破我祭坛,毁我归墟……”\

“却还敢说,你是来‘抢’人的?”

空气凝住了。

连血湖都不再翻涌。

那声音继续响起,温和得令人作呕:“你可知她为何会在这里?为何非得你走这一遭?你以为是命运弄人?不,是她求来的。”

我猛地抬头。

光柱中央,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不是白芷。

是玄无极。

他不再是虚影,也不再是悲悯模样。\

他站在那里,白衣未染血,面容完整,眼神清明得像从未碎过。

他低头看我,嘴角微扬。

“她以魂为契,换你一线生机。”他说,“十三年前,你命绝于地脉反噬,是我将你残念封入凡胎。她跪在我面前,把自己炼成引魂灯芯,日日燃一丝神识,只为等你醒来。”

我喉咙一紧。

“你不信?”他轻笑,抬手一挥。

光柱骤然展开,化作画卷——

我看见一间小屋。\

冬夜。\

炉火将熄。

她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碗姜汤,轻轻吹气。我躺在里面,脸色青紫,呼吸若有若无。她时不时伸手探我鼻息,指尖冰凉。

“再撑一天……”她低声说,“再撑一天他就醒了……”

然后她咳了一声。\

一口黑血落在地上,瞬间蒸干。

我没动。\

我没出声。\

我站在画面外,看着那个过去的我,也看着那个不肯睡去的她。

玄无极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每一次醒来,都是她拿命换的时辰。你记得冰原上写名字?那是她最后一点意识在拉你——她快散了,只能用这种方式告诉你:别忘了我。”

我牙关咬裂。

“现在你来了。”他俯视我,语气忽然低沉,“可你知不知道,只要你踏入禁域核心,逆道归墟阵就会吞噬她剩下的所有痕迹?你救她的刀,正是杀她的剑。”

我全身僵住。

残玉在胸口剧烈震动,几乎要自己拔出来。

我不动。\

不敢动。

他轻轻道:“放下阵,我让她见你最后一面。”\

“回来,我们仍是同一个人。”\

“你不必这么痛。”

风起了。

吹散药香。

我慢慢抬起手,抹掉脸上的血。

然后,我笑了。

笑声很哑,像砂纸磨过铁皮。

“你说她求你……让我活?”我问。

他点头。

“那你有没有问过她——”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如果我变成你,她还要不要?”

他眼神微动。

我没等他回答,猛然拔出心口残玉!

血喷出来,洒在升起的光柱上,瞬间点燃一道赤金纹路。

阵,没停。\

反而更快了。

我仰头大吼:“我不是来讨你施舍的!”\

“我不是来听你讲她多苦的!”\

“我是来告诉她——这一次,换我来点灯!”

地面崩裂。\

天穹塌陷。\

整个归墟开始倒灌,如沙漏翻转。

而在那即将闭合的禁域裂缝深处——

她终于开口了。

声音极轻,像风吹过旧窗纸:

“……笨蛋。”

“我就知道……你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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