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昏昏欲睡的南山猎人，也被这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惊动，纷纷挺直了腰背，或警惕或茫然地朝入口处望去。
“哒、哒——”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在过分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终于，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出现在众人眼前。
“聂二？？”余蓉第一个认出来人，下意识地微微睁大了眼睛，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诧。
“聂九牛？！”
山强和大头几乎同时失声惊呼，困意瞬间被驱散。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正是多年前曾与他们在南山猎人据点一同训练，后又突然销声匿迹的——聂九罗。
时光似乎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风霜的痕迹，只是让昔日少女的轮廓长开，五官愈发精致冷艳，那股子清冷疏离的气质，却比当年更加明显。
而跟在她身后的那个男人，则显得十分狼狈。
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脸色憔悴，身上的衣物也沾染了尘土污迹，整个人透着一股颓唐之气。
聂九罗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缓步走近。她唇角掠过一丝极淡的、仿佛陷入回忆的弧度，轻声念出那段带着稚气的顺口溜：
“山强山强，南山最强。”
“大头大头，看门不愁。”
大头一愣，随即咧开嘴笑了，那笑容里有久别重逢的暖意，也有一丝被勾起年少回忆的赧然：
“这破顺口溜……你都还记得呢？”
“聂二，你怎么……”余蓉从凳子上站起身，几步走近她，上下打量着，眼中除了惊喜，更多的是探询，“突然回来了？”
聂九罗张口欲答：“我……”
“我叫她来的。”茳十方的声音不疾不徐地插入，她依旧靠在椅中，只是睁开了眼，目光如无形的线，笔直地锁在聂九罗身上，“三家齐聚，商讨要事，怎么能少了疯刀？”
“什么？！”
“你是……疯刀？！”
短暂的死寂后，惊疑不定的低呼在人群中炸开。
山强张大了嘴，大头瞪大了眼，就连余蓉也瞳孔微缩，脸上写满了愕然。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聚焦在聂九罗身上，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她。
“嗯。”
聂九罗没有否认，也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是坦然应下了这个身份。她没理会周遭翻涌的震惊，径直走到茳十方面前，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点冷意：
“叫我来，做什么？”
茳十方微微歪头，像是在欣赏她这副冷淡模样，慢悠悠地开口：“跟林喜柔谈了笔交易，用她手下那几个地枭，换蒋百川回来。时间定在五日后。”
“什么时候的事？”一直沉默跟在聂九罗身后的炎拓，闻言立刻上前一步，急声问道。
“就刚刚。”茳十方瞥了他一眼，语气随意。
聂九罗眉头微蹙，眼中浮起疑虑：“她怎么会这么轻易答应？”
“嗯，”茳十方轻轻颔首，唇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友好地……‘交流’了一下，她就同意了。”
这话让之前亲耳听到那通“交流”的南山猎人们，嘴角不约而同地抽搐了一下。
您管那叫“友好交流”？
那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
“可林伶还在她手里……”炎拓心头一紧，想起尚在虎口的妹妹。
茳十方似乎嗅到了他身上从矿洞带出的尘土与淡淡血腥混杂的气味，几不可察地往后仰了仰，拉开些许距离，语气却依旧平稳：“五天时间，林喜柔造不出下一个‘血囊’。你妹妹暂时是安全，不会有事。”
“为什么选在‘黑白涧’？”聂九罗继续追问，那个地名让她本能地感到不安。
茳十方脸上那点残余的浅淡笑意彻底敛去，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她提的，我同意了。”
她顿了顿，声音里渗出一股毫不掩饰的、近乎狂意的杀机：
“更何况，我正想找个机会，好好清理一批地枭。免得它们总以为，还能像从前一样……肆无忌惮地回到地面上来。”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字句清晰，带着一种斩尽杀绝的决绝：
“甚至于，还妄想将更多同类，都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人形’……”
她收回视线，眼底只剩下纯粹的、对异类的冰冷厌弃：
“畜生，就该待在它们该待的地方。”
“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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