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下车,并肩前行。看到妖刀的身影出现,据点外零散站立的几个南山猎人,脸上瞬间失去血色,眼神里是无法掩饰的恐惧。
她不久前斩杀数名叛离者的画面,早已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
“人在哪?”茳十方脚步未停,视线扫过离她最近的一个年轻猎人。
那猎人被她目光一触,顿时浑身僵硬,舌头打结:“他、他们……在后面……刚、刚运到……”
得到答案,茳十方不再多言,径直朝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穿过杂乱的建筑阴影,远远便看见几辆未熄火的车辆并排停在空地中央。车灯兀自闪烁着,在昏黑的环境里投出交错晃动的光柱。
“阵仗倒是不小。”沐知行目光扫过那几辆引擎未熄、车灯大开的车辆,微微蹙眉,“抓了很多人?”
“呵……”茳十方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四五个而已。”
沐知行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评价这兴师动众的场面。
茳十方不再理会他的反应,径直向前走去。
踏入深处之后,只见几个地枭被沉重的铁链束缚在墙壁上,手腕脚腕皆锁着暗沉的金属,动弹不得。
“这不挺好抓的嘛!”背对着门口的山强尚未察觉来人,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看来也没传说中那么难对付。”
一旁的大头倒是实在些,挠头道:“应该是这几个没什么防备,才让咱们得了手……”
“倒是有个明白人。”
茳十方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屋内众人浑身一颤。
山强猛地回头,看清来人后,脸上那点嘚瑟瞬间僵住,慌忙收敛。大头也下意识往旁边挪了半步。
“他是谁?”邢深墨镜后的眉头紧蹙,目光落在茳十方身后气质卓然的沐知行身上,语气难免带上了一贯的审慎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冲撞,“外人怎么能进这里?”
他话音刚落,余蓉心中便暗叫不好——这位主儿,可不是能容人质疑的主。
“砰——!”
一声闷响,谁也没看清沐知行是如何动作的。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劲风掠过,下一瞬,邢深整个人已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数米外的墙壁上,又滑落在地。
“咳——!”
他闷哼一声,墨镜歪斜,唇边溢出一缕猩红。
沐知行站在原地,甚至未曾整理衣袖。
他只是微微抬眸,目光落在挣扎着试图起身的邢深身上,那眼神平静,却透着一股久居上位、不容冒犯的冰冷威压。
执掌沐氏至今,早已无人敢用这般口气同他说话。
即便是他父亲,也不会如此。
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倒是头一个。
“戴上副墨镜,就真当自己眼瞎心也盲了?”茳十方看着邢深狼狈的模样,眼底的厌弃与杀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越看越觉得这所谓的狂犬一脉,如今实在差强人意。倒是那鬼鞭还算勉强能入眼。
余蓉心思转动极快。她深知妖刀与刀、狗、鞭三家都算不上亲近——漫长的寿命与短暂的传承之间,隔着无法跨越的时间鸿沟。
唯有世代守护妖刀、见证她漫长岁月……
妖刀既然今夜带他来此,踏入南山猎人的秘密据点,便已是一种无声的宣告:此人是她认可、甚至信任的。
除了藏鞘人,这世上恐怕再无人能得她如此对待。
余蓉的思绪被邢深痛苦的呛咳声打断。
“咳咳……咳”
沐知行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倚在墙边、墨镜碎裂、唇角带血的邢深。他脸上没什么怒容,甚至称得上平静,但那份平静之下,是久居上位、不容丝毫冒犯的冰冷威压。
“小子,”沐知行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嘈杂的拘押处瞬间死寂,“有些规矩,你家里长辈没教过你,今日我便代他们教一教。”
“第一,妖刀行事,从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第二,”他顿了顿,语气更冷,“她带来的人,轮不到你来质问。”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们以妖刀为尊。
邢深胸腔剧烈起伏,想说什么,却咳出更多血沫。
余蓉暗自叹息。山强后知后觉地缩了缩脖子,大头更是大气不敢出。
茳十方却仿佛对这场冲突漠不关心。
她的目光早已移开,落在了墙壁上那几名被铁链紧锁、正用混杂着恐惧与怨毒的眼神瞪视着他们的地枭身上。
她歪了歪头,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
“好了,”她轻轻开口,声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无关紧要的闹剧,到此为止。”
她走向最近的一名地枭,黑裙曳过冰冷的水泥地。
“现在,”她在那地枭面前站定,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薄如柳叶的短刃,刀尖轻轻抵住对方因愤怒而绷紧的下颌,“让我们来聊聊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