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猎人根据地，气氛沉闷。
邢深站在简易的白板前，将几张打印出来的资料和模糊照片用磁铁固定。上面是炎拓提供的、关于那几个散落在外的人形地枭的零散信息：
出没的地点，伪装的身份，体貌特征。
“这是目前掌握的几个目标情况。”邢深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手指点了点白板，“各自认领，尽快抓回来。”
他说完，转身就走，多余一句交代都没有，只留下一个压抑着某种情绪的冷硬背影。
自从妖刀凭空出现，他这位名义上的代行者就处处掣肘，憋屈感一天重过一天。
“哎？他……这就走了？”
大头挠了挠头，一脸懵地看着邢深径直离开的背影，又看看白板上那寥寥几行字，“不再多说两句？怎么抓，注意啥的……”
“哼，”山强抱着胳膊，靠在墙边，脸上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嗤笑，“有些人，以前话说得漂亮，架子端得足。如今碰上硬得硌牙的主儿，不憋屈才怪呢！”
一直安静坐在角落的雀茶，眼中仍有些茫然。
她虽跟着蒋百川，但对南山猎人内部的许多传承与纠葛，只知大概。
至于近日突然出现“妖刀”，她更是从未听蒋叔详细提过，只感觉所有人都因此变得紧绷而怪异。
“啪。”
余蓉吹破一个泡泡糖，清脆的响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她嚼着糖，视线扫过白板上的信息，声音含糊却清晰：
“南山猎人，历来以狗家为主导，这没错。但规矩里也写得明明白白——妖刀若现，万事皆以其号令为先。”
她转过头，看向仍有些云里雾里的雀茶，也像是在对所有人说：
“群雄俯首拜妖刀’，这句话传了数百年，不是说着玩的。那是血与命堆出来的铁律。”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目光变得锐利：
“所以，别愣着了。干活吧。”
……
叮咚。
提示音像一颗冰粒，坠入死寂的潭中。
水声停了。
茳十方从浴室走出来，湿发黏在苍白的颈侧，一滴水珠沿着脊椎的凹陷缓缓下滑。她没擦，任由水迹在黑色丝质睡袍上晕开更深的暗痕。
手机屏幕在昏暗里亮着幽光。
她划开，疯刀的消息躺在最上面：
[都抓回来了。]
目光掠过屏幕，茳十方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她退出聊天界面，指尖在通讯录里轻点，直接拨通了沐知行的电话。
“姐姐。”电话几乎瞬间被接通，那头传来沐知行温润沉稳的嗓音，背景音是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
“嗯，”茳十方的声音透过水汽，带着一丝浴后的微哑，“过来接我。他们把人‘请’回来了。”
没有寒暄，没有解释，是无需多言的吩咐。
另一头，沐知行立刻从宽大的办公桌后起身，手边未看完的文件被自然地推到一旁。
“好，我这就来。”他的应答没有丝毫迟疑。
通话结束。
茳十方放下手机，走到衣帽间，换上了一套暗纹纱裙。未完全擦干的水珠偶尔从发尾坠落，洇湿肩头一小片深色布料。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未及一盏茶的功夫，楼下便传来了由远及近、低沉而克制的汽车引擎轰鸣声，最终稳稳停驻。
她最后走到客厅前，目光落在一柄造型奇特的刀上。刀身并非笔直，而是带着一道优美又诡异的弧形，宛如蓄势待发的蛇，长度约莫小臂。
刀鞘乌黑，没有任何装饰。
她伸手，指尖拂过冰凉刀鞘，随即将其拿起。
“小知行，今晚你同我一起。”茳十方拉开车门，系上安全带，声音在封闭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南山猎人，”她语调拖长，带着一种渗入骨髓的寒意，“如今就像一块从里面开始腐烂的肉。不把烂掉的地方剜干净，伤口永远好不了。”
“嗯。”沐知行平稳地发动车子，没有多余疑问，只有全然的应承。
车辆无声滑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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