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醒你一句，”茳十方重新睁开眼，目光落在炎拓紧绷的后颈上，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让车内的空气微微一凝，“最好别再回去。
“那个林喜柔，估计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现在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这……不可能吧？”炎拓耸了耸肩，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化解这份凝重，“她一向很信任我。”
茳十方没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目光并不锐利，却荒芜得仿佛能吸走所有温度，穿透一切虚饰，直抵人心最深处那点侥幸。
地枭信任人？？
这是什么鬼话。
炎拓脸上的不以为然渐渐僵住。冷汗悄无声息地从他额角渗出，沿着太阳穴缓缓滑下。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自觉地又收紧了几分。
“茳……”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或是想寻求更多确认。
“随你便。”
茳十方却已移开视线，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
她重新靠回椅背，侧脸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语气恢复了那种事不关己的平淡，仿佛刚才那句警告只是随口一提，而他即将面临何种风险，与她并无干系。
“路是你自己选的，”她望着窗外，声音轻得几乎散在风里，“命，也是你自己的。”
车内只剩下空调低微的送风声，和炎拓逐渐变得沉重而混乱的呼吸。
茳十方垂眸，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无声滑动，不知在查看什么。炎拓与聂九罗各怀心事，谁也没有再开口。
直到车子驶过两个街区，路边出现了一道静立等候的身影——一位身着剪裁合体西装、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子。
“停车。”茳十方抬眼瞥见，淡淡道。
“吱——”
炎拓一脚踩下刹车。
茳十方伸手去推车门，动作却忽然顿住。
“疯刀，”她回过头，举起手机屏幕，上面是一个简洁的微信二维码，“加我。等那小狗崽子抓到地枭，通知我。”
她的神情依旧冷淡，语气却不容拒绝。
聂九罗没有异议：“好。”她迅速扫码发送好友申请，验证几乎瞬间通过。
茳十方收回手机，不再多言，推门下车。
“姐姐。”等候在路边的沐知行迎上前，将一杯插好吸管、触手微温的奶茶递到她手中。
茳十方接过，眉梢微挑：“这什么？”
“现在年轻小姑娘都爱喝的。”沐知行温声答道，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听到这话，茳十方眼尾几不可察地弯了弯，竟显出几分罕见的柔和：“还是小知行贴心。”
果然，任是活了多久的女子，听到被归为“年轻”之列，心情总会好些。
她低头含住吸管，轻啜一口，温热的液体滑入喉间，奶香中裹着一缕清苦的茶涩。
“还不错，”她评价道，语气难得平和，“不算太甜。”
“嗯，特意要了少糖。”沐知行为她拉开一旁黑色轿车的车门，动作自然娴熟。茳十方顺势坐了进去。
两人之间一举一动的默契，一看便是经年累月的熟稔。
车内，炎拓的瞳孔却骤然收缩。
他认出了那个男人——沐家集团的掌舵人，江城商界有名的“笑面虎”，沐知行。沐家产业涉猎极广，地产、餐饮、珠宝……几乎无处不在。
“怎么会是他？”
炎拓不由自主地低语出声，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聂九罗常年沉浸于雕塑创作，商务往来皆由经纪人打理，对这位商界人物并不熟悉。
但此刻，她望着那辆低调却难掩奢华的黑色轿车平稳驶离，尾灯在街角划出两道暗红色的弧光，心中却如明镜——
能与妖刀如此亲近，举止间带着天然的守护与熟稔，此人身份，呼之欲出。
藏鞘者。
那个在南山猎人古老口传中，与妖刀之名相伴相生，如影随形的……守护人。
“炎拓，妖刀说的……不无道理。”聂九罗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
炎拓却缓缓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方向盘上，声音很低，却异常坚定：“林伶……还在那里。”
聂九罗瞬间明白了。那个被他视作亲妹妹、从小护着的女孩，是他无法割舍的牵绊，也是他必须返回虎穴的理由。
她沉默片刻，不再劝阻，只是问：“若你……之后没了消息？”
这话问得委婉，意思却清晰。
炎拓转过头，对上她沉静的眼眸，嘴角努力扯出一个安抚的弧度：“你会来救我的，对吧？”
不是疑问，是带着全盘信任的陈述。
聂九罗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清晰答道：“我会。”
得到这个肯定答案的炎拓，脸上那强撑的笑容终于放松下来，化为一丝真实的、带着暖意的温柔。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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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辆平稳行驶的车内。
“找到蒋百川了吗？”沐知行把控着方向盘，视线掠过前方路况，轻声问道。
茳十方吸了口奶茶，摇了摇头，语气没什么波澜：
“去晚一步，被转移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不过看现场痕迹，老家伙估计没少受罪。”
沐知行眉间不易察觉地蹙起，眼底掠过一丝冷意：“人形地枭的手段……落在他们手里，怕是要吃尽苦头。抓他，多半是为了逼问出姐姐你的踪迹。”
茳十方将奶茶杯放在一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上的冷凝水珠，眼底映着窗外流动的光影。
“嗯，”她淡淡应了一声，“一群见不得光的东西，也就这点伎俩。”
茳十方转过头看向沐知行，她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近乎愉悦的光芒：“看看是他们问的快，还是我的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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