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回程的大巴上，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

本杰明满足地打着饱嗝——他在营地最后的早餐里找到了几包藏起来的压缩饼干。

麦金太尔依旧抱着手臂睡觉，但嘴角带着难得的松弛。弗罗斯特安静地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冰蓝色的眼睛里若有所思。

而尼克和朱迪……

他们依旧坐在一起，但不再有紧张的试探或刻意的距离。

朱迪靠在窗边，耳朵随着颠簸轻轻晃动，手里拿着那个尼克给的笔记本，正认真地补充着什么。

尼克坐在她旁边，帽子这次没有盖在脸上，而是拿在手里把玩，目光时不时飘向朱迪的侧脸。

“你在写什么？”他终于忍不住问。

“雨林观察总结，”朱迪头也不抬，“还有……一些其他东西。”

尼克好奇地凑近，但朱迪合上了笔记本，对他眨眨眼：“秘密。”

“哇哦，兔子警官有小秘密了。”尼克夸张地捂住胸口，“我心碎了。”

朱迪笑着用手肘轻碰他：“你会知道的，在合适的时候。”

大巴驶出雨林区，城市的轮廓渐渐出现在地平线上。

动物城的高楼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熟悉的喧嚣和车流声取代了雨林的宁静。

“回到现实了。”尼克轻声说。

“嗯。”朱迪也看着窗外，“但感觉……不太一样了，不是吗？”

尼克没有回答，只是尾巴轻轻缠住了朱迪座椅的边缘——一个微小但亲密的动作。

---

回到警局的第二天，一切似乎恢复了原样。

牛局长又开始吼着要报告，本杰明继续他的甜甜圈盛宴，打印机和键盘的声音重新填满了办公区。

但有些东西确实不同了。

尼克不再刻意回避朱迪。

当朱迪拿着文件过来讨论时，他会自然地拉过旁边的椅子让她坐下。

当午餐时间到来，他会晃悠到她的办公桌旁，用那种熟悉的、漫不经心的语气问：“胡萝卜汁，今天打算用哪种健康食品折磨自己？”

而朱迪也不再小心翼翼。她会直接反驳他的调侃，会在他偷懒时把文件拍在他桌上，也会在他帮忙破获案件线索时，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笑容。

弗罗斯特观察着这一切。

在一次案件的协作中，他走到尼克面前，平静地说：“王尔德警官，关于嫌疑人的社会关系分析，你的切入点很独特。”

尼克挑起眉，有些意外：“谢谢？我以为你会说‘不专业’。”

“有效的方法就是专业的方法。”弗罗斯特说，然后转向朱迪，“霍普斯警官，极地镇的调令下来了，我下周离开。”

朱迪愣了一下，然后真诚地微笑：“祝你一切顺利，弗罗斯特警官。和你合作很愉快。”

“彼此。”弗罗斯特点头，目光在尼克和朱迪之间停留了一瞬，“你们是很特别的搭档。”

他离开后，尼克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其实不坏。”

“从来没有人说他坏。”朱迪轻声说，“他只是……不是我的搭档。”

尼克转头看她，绿眼睛里闪着光。“那么，谁是你的搭档？”

朱迪笑了，紫色的眼睛弯成月牙：“你猜？”

---

几天后的傍晚，下班时间。

警员们陆续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尼克和朱迪。夕阳透过窗户，把一切都染成金色。

朱迪整理好最后一份文件，走到尼克的办公桌前。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瘫在椅子上，而是站得笔直，似乎在等待什么。

“尼克，”朱迪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你还记得在雨林的山洞里，我说现在就是特别时刻吗？”

尼克点头，喉咙有些发紧。

朱迪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笔记本，翻到某一页，递给他。“这是我写的，在回来的路上。”

尼克接过笔记本。那一页上没有案件分析，没有植物素描，只有几行工整的字迹：

我不需要完美的搭档

我只需要真实的你

那个会准备草莓糖的你

那个会在暴雨中升起篝火的你

那个总是嘴上嫌弃却从未离开的你

如果你还在问自己是否配得上

让我来回答：

你早就是了

从第一天起

尼克盯着那几行字，看了很久很久。当他抬起头时，朱迪看到他的绿眼睛里闪烁着某种湿润的光泽。

“朱迪，我……”他深吸一口气，“那天在雨林，我想说但没说完的是……我害怕。不是因为弗罗斯特，不是因为任何人。我害怕的是，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真的不够好，真的配不上这份信任，我该怎么办？”

朱迪走上前，握住他的手——不是作为搭档，而是作为朱迪。

“那就让我陪你一起变得更好。就像你一直陪我一样。”

尼克反握住她的手，力道很轻，却很坚定。

“你知道吗，在遇到你之前，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会是一只孤独的狐狸，用油嘴滑舌和小心机保护自己。”

他顿了顿，“然后你出现了，这只固执的、天真的、勇敢得要命的兔子，硬是闯进了我的生活，让我相信……也许我也可以有另一种可能。”

“你一直都有。”朱迪轻声说。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透过窗户，正好落在他们交握的爪子上。

办公室里安静极了，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城市声音。

“那么，”尼克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既然我们都同意我是你的搭档，而且是个还不错的搭档……我能不能申请一下，也成为你的……其他什么？”

朱迪的脸微微发红，但她的笑容明亮得耀眼：“比如？”

“比如，”尼克靠近一步，绿眼睛里倒映着她的身影，“那个有权在周末去兔窝镇吃邦妮女士司康的狐狸？那个可以和你分享最后一颗草莓糖的家伙？那个……你愿意让他成为你生活中更重要一部分的尼克？”

朱迪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

一个快速、轻柔、却意义明确的吻。

“批准了。”她笑着说，紫色的眼睛里满是星光。

尼克愣了一秒，然后笑了——那个真正的、毫无保留的、能让整个房间亮起来的笑容。

他伸出双臂，将朱迪拥入怀中。不是紧紧的拥抱，而是一个温暖、舒适、仿佛本该如此的拥抱。

窗外，动物城的灯光渐次亮起，又一个夜晚降临。但在警局三楼的这个办公室里，两颗心终于找到了彼此的归宿。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本杰明探进头来：“嘿，你们看见我的——哦！”

他看到相拥的两人，眼睛瞪得滚圆，然后迅速缩回头，“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见！继续！继续！”

门被轻轻关上。尼克和朱迪相视而笑，谁也没有松开手。

“看来我们的秘密保不住了。”尼克说。

“我不在乎。”朱迪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反正我早就想告诉全世界了。”

“全世界？”尼克挑眉，“从本杰明开始的话，确实等于全世界。”

他们又笑了，笑声在温暖的办公室里回荡。

窗外，城市继续运转，案件还会发生，报告还要写，甜甜圈还会被偷吃。

但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比如一只狐狸和一只兔子，终于学会了如何毫无保留地信任彼此，如何坦诚地相爱，以及如何在彼此的陪伴下，成为更好的自己——不是完美的，但是真实的，完整的。

而这，也许就是最好的搭档，最好的爱情，最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