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院外的梧桐树影里还浸着浓黑,黑瞎子就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踹开了无邪的房门。
帆布包一落地,滚出几株带露的草药,叶片边缘泛着锯齿的是蒲公英,贴着地面爬的是车前草,还有株茎秆带刺的,顶端缀着没开的紫花。
“别睡了小少爷,”黑瞎子用脚踢了踢床腿,墨镜上沾着的晨雾还没散,“趁太阳没出来,草药的气最足,先认个明白。”
无邪揉着眼睛坐起来,刚套上外衣,就见张起灵从门外走进来。
他依旧穿着那件藏青色连衣帽衫,手里却多了块磨得光滑的木板,上面用炭笔清晰地画着草药图谱,连根系的形状都标得仔细。
两人没多话,直接把无邪拉到院中的石磨旁。
黑瞎子蹲下身,将蒲公英和车前草并排摆好,指尖点着叶片:“记好了,蒲公英叶子锯齿深,断了会流白汁,能消炎;车前草叶子宽,贴地长,嫩叶能当菜吃,根能治咳嗽。”
张起灵则递过木板,让他对照着看。
见无邪把两种草药的特征记混了,他没说话,只是弯腰从帆布包里又掏出一株,捏着茎秆轻轻一折,白色的汁液立刻渗出来,再把木板上蒲公英的图谱往他眼前凑了凑。
等无邪终于能准确认出三种草药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黑瞎子刚要开口说歇会儿,张起灵却忽然走到无邪身后,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
“锁骨功,先松骨。”张起灵的声音依旧清冷,掌心却带着点温度。
没等无邪反应过来,他左手按住无邪的左肩,右手微微用力托住他的右肘,只听“咔嗒”一声轻响,无邪的肩膀竟被他轻轻往上抬了半寸。
“啊!”无邪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刚想躲开,张起灵的手却已经移到他的腰侧,指尖在他脊椎两侧轻轻按了按,又是几声细微的骨响。
“别怕,”张起灵的声音就在耳边,“骨缝松了,才能练得开。”他的动作很轻,每一次发力都恰到好处,刚开始的痛感渐渐变成了酸胀,等一套松骨动作做完,无邪竟觉得浑身都轻快了不少。
黑瞎子在一旁看得乐呵,扔给无邪一瓶水:“哑巴的手艺,你小子偷着乐吧。当年我求他松次骨,他说张家武功不外传。”
到了下午,太阳斜斜地挂在西天上,两人又把无邪带到院角的空地上。
黑瞎子从帆布包里掏出几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些奇怪的符号和图形,有歪歪扭扭的墓室结构图,还有些标注着“尸蹩”“禁婆”的草图。
“这些是基础,”黑瞎子指着一张墓室图,“你得先知道,什么样的墓容易藏机关,什么样的墙敲着是空的。”
他边说边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三角形,“比如这种‘明殿暗室’的结构,正门往往是陷阱,真正的入口在侧面的耳室里。”
张起灵则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根细木棍,在地上画了只虫子的模样,身体分节,长着好多条腿,看着就让人发怵。
“尸蹩,”他指着虫子的头部,“怕火。”
无邪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根树枝,跟着他们的样子在旁边临摹。
阳光落在纸上,把那些奇怪的符号和图形晒得暖融融的,他忽然觉得,那些曾经只在故事里听过的“凶险”,好像也没那么遥远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晨露里认草药,暮色中练松骨,午后的阳光下记墓室结构,晚上学习。
无邪的锁骨渐渐能打开更大的角度,再看到草药时也能一眼叫出名字,甚至能对着一张简单的墓室图,指出哪里可能有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