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晨抵着门让我进去之后,也快步走进来,马上就把门关了起来。房间门口竖着一道屏风,将床榻隔开。透过屏风一眼望去,樊振东躺在背后的身影模模糊糊,瞧得并不真切。应该是听到关门的动静,那身影动了动叫着我的名字。樊晨眼疾手快的把药塞到我的手中,一溜烟跑得比什么都快。我只好叹了口气,认命的走过去。这对主仆,跟从前一样,一点也不知道男女大忌啊。
我还没往前走,就听见樊晨跟外头守着的人说:“姑娘就别进来了,东哥要与小姐说悄悄话呢。”
“...”
“阿漓!你快过来哎哟哟哟…痛痛痛…”
樊振东看见我走了过来连忙伸手,想爬起来一动身却扯到背后的伤口。我心里有些着急,赶忙走过去按住他。樊振东光着上身趴在榻上,脸疼得皱成一团又很想笑,只能狠狠说到:“别乱动啊。”
“你可算来了阿漓。
”樊振东抓过我的手,这一番动作又是让他呲牙咧嘴的,但他还是忍下来着急得说到:“刚我爹那话什么意思啊?怎么就成我想得美了,你…你不会定亲了吧?定亲了也不行啊!”
“胡说什么呢你,我先帮你上药吧,老实坐好。”
我转了个方向坐下来,按着樊振东的脖子让他老实趴着。昨夜没有点灯看的并不真切,现在屋里亮堂堂的一片,樊振东脸上的疤痕才看的清楚。鼻梁上的疤痕不长,痕迹也淡淡的。想来已经有些岁月,又看向他他的后背。
樊振东原本生的白嫩,就连身上也是白白的一片。从前他练舞的时候偶尔光着膀子,也不小心看到过几次。可当初光洁的皮肤,却被边关的风沙侵蚀粗糙。尤其是背后的伤,我不忍心看却强迫自己看清楚。除去新添的竹藤伤痕,左肩至脊骨一条长长的伤疤如狰狞的恶龙一般,看着伤痕的颜色已经是旧伤却还是这般显眼。除了这道伤以外,仍有许多小疤痕,一道又一道的,新伤旧伤混合在一起。不敢想象他在边关到底承受了什么,光是看到这伤疤,胸中便觉得钝郁,已然有些喘不过气。鼻子一酸,眼泪啪嗒一声掉落在他伤口。
湿咸的眼泪惹得樊振东呲牙咧嘴,艰难扭过头便看到榻边泪眼朦胧的人,轻叹了声费力抓住我的手:“嘶...不疼的阿漓,我不疼的,嘶...”
我看着他呲牙咧嘴的样子,没好气地说道:“怎么会不疼?少哄我了…”
樊振东拉着我的手撒娇的摇了摇:“那你帮我上药好不好?这些伤都好了,倒是今天父亲打得特别疼。”
樊振东可怜兮兮地看着我,眼神十分无辜,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模样。我实在很难将他这幅模样与身上的伤联系在一起,想到母亲与伯母应当快说完话了,连忙擦了擦眼泪让他规矩趴好,一边将药粉撒在他的伤口上。惹得他连喊轻点轻点,只好一边给他敷药一边轻轻吹他的伤口。樊振东呜呜的嘤咛,样子真是可怜极了。实在不忍心樊振东痛苦,只能加快手中速度。好在以前他就经常被樊伯父家法伺候,我对这包扎敷药的活也不算陌生。包扎的样子虽然不算太好,但总算把他的伤口包裹严实。又那帕子拧了一把热水,他倒是乖觉地抬起脸让我给他擦。
擦完他额头的汗,又仔细将他脸擦了一遍。樊振东似乎很享受我的服务,闭着眼笑眯眯的。我没忍住掐了一把他的脸,就连以前肉嘟嘟的脸蛋都掐不出肉了。
“我差不多得走了,你自己小心伤口,让外头的姑娘给你及时换药。”
“阿漓...我疼。”
我将帕子拍到他脸上:“疼也受着。”
我想那外头的南溪姑娘要么是他的下属,要么是丫鬟,总归是这几年陪在他身边的人。心中虽有些酸涩,但并未表露出来。樊振东是个不懂情爱的,当初若不是师父指点,只怕他也不懂自己的心意,大概是听不出我话里的酸味。我也不知怎的,明明樊振东还受伤躺着,我就已经开始吃味了。
樊振东艰难翻了翻身,头靠在我的腿上撒娇地说到:“官家特许我这几日在家里休息,你时常过来看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