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夜阴沉沉没什么星光，我望着他愧疚的神情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来今日，樊振东竟是特地来与我道别，大概这便是为何我今日总是焦躁不安的原因。我与樊振东从小一起长大，从未有过这般分离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

“此前我便与父亲母亲提过，他们不同意我去…可是，可是我想去。”

樊振东打小学武，与我展露过最为成熟的心智便是告诉我，习武者应当心怀家国，如若家国需要我辈义不容辞。可樊家不同意也是理所应当，樊振东身为樊家独子，本就不在征兵之列，何况樊母向来体弱，如何能承受与孩子分别之痛。可我看着樊振东今日这般，并不是与我来商量的样子。

“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樊振东点点头看我，眼底愧疚不难察觉。他抿着唇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抓过我的手，沉声说道：“我是背着他们跑出来的，今晚就走。父亲母亲会生气也只是一时的，他们…他们定舍不得恨我。一时难以接受但总能理解，可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这一去不知道是生是死。战场上刀剑无眼，我不好让你在京城等我这么一个生死未卜之人。所以…我，我想着总不能在与你定亲之后再走。”

原来他这个月不曾找我，竟是为了这件事。

樊振东低着头，甚少在他脸上见过如此紧皱的眉眼与愁绪。我便忍不住伸手去抚顺，他愣愣的抬头看我。我知道他是来道别，而不是来征求我的意见。樊振东就像是自由的风，只要他自己不愿意，便没有人能抓得住他。我应该欣慰，也应该高兴。

欣慰他还知道来找我，高兴他…只把这事告诉我。

我看着他问到：“你想去哪里？”

“月前的边关战报，西北边关的西戎族近年来愈发频繁来犯，叶行烽将军一守边关数十年，西戎族眼见着叶将军年事已高又蠢蠢欲动起来。阿漓，我想加入西风关。”

樊振东拉着我坐下来，沉声说到：“西戎自去年新首领上位以来，频频在边境发动摩擦。月前西风关传来的军报，叶行烽将军带兵与西戎军于西风河交战，双方损失惨重。可西戎大有不死不休之意，当朝官家已下令发兵支援西风关，半月前军队就已陆续出发。但此行并未征兵，我只能通过江湖好友的关系进入军队。所以我不能用本名，等我安顿下来便尽快书信于你。阿漓...我害怕。”

“害怕就不要去呢？”我像是抓住希望一般，认真说到：“既然官家已发兵驰援，西北战事已不是你我小卒可以左右，你一人独行又能如何呢？阿东，我不是泼你冷水...伯母身子骨一向不好，你要如何让她宽心？”

“阿漓我不是害怕参军，我既已经想好就不能是害怕这个。比起这些...我更害怕...更害怕的是你等我，又不等我。”

幼时樊振东便与我说，西风关的守关将军叶行烽是他崇敬的人，将来长大后也要成为叶将军那样的人。樊振东的志向远大，我却卑鄙的想要用骨肉亲情绑住他。我心里很清楚，说这些不过是因为自己的私情而已。我不想，也不愿与樊振东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