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朝一向富庶,西风关离京城相隔千里。边境的凶险并未影响到京城的歌舞升平,百姓们似乎也没有太过在意这件事。偏偏樊振东不一样,他不仅尊敬叶将军,他的志向也是报效家国。说来也对,若是他订完亲之后才走,将来他能闯出个名头还好,若是真有什么不测,那于我而言再谈婚论嫁便很难太平。索性他不用本名参军,就算将来白头枯骨也没人发现。我只觉眼眶发酸,抬眸看向他,他只用曜黑的眼眸定定地看我。
“你都想好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说出这话,才知道自己声音已经如此哽咽。眼眶里的热泪终究是憋不住,原来我心里是这么不舍得他。
“我要给你交代,哪怕所有人都不理解我,我也要让你知道樊振东并不是言而无信,背信弃义的逃婚人。”樊振东抬手擦了擦眼泪:“我想娶你阿漓,可我不能让你白白等我。”
“你若走了,我不会等你。”
“我知道你不会不等我的…”
樊振东抓着我的肩膀,一下便将我揽在怀里。我下意识挣扎,可被他粗壮的手臂禁锢着动也动不了,挣扎不过我也放弃了,索性就埋在他怀里身子一抽一抽的无声落泪。
樊振东拍着我的背,轻声说:“就知道你不会我才要来找你,你别哭,若是我有命回来而你也未曾婚嫁,我们的婚事便还做数,若是我没命回来...我...我绝不会没命回来!”
“樊振东…你个大笨蛋!”
我只能无力的锤着他的胸口,樊振东已经做了决定,心志坚硬不可改变。我该庆幸他还记得与我道别,也知道...他一定会与我道别。樊振东一下一下轻拍这我的背,直到我哭的累了喘着气靠在他胸口,哑着声问到:“你会回来的,对吗?”
“家里还有人等着我,我肯定要回来的。”
樊振东索性将我抱了起来,不顾我的惊呼环在怀里坐了下来。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还有一块玉塞到我的手中。那块玉是他打小就戴在身上从未离开过的胎玉,握在掌心似有千般重。
樊振东抵着我的额头,声音也有些哽咽。认识十几年没见樊振东哭过,今日也是头一回。可他的泪水滚烫,一滴一滴落在我的脸上,像要灼伤一般。
“生也好死也罢,反正我这辈子认定你。阿漓,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我...我想你等等我。”
“樊振东,你活着回来,我才等你...”
樊振东抱着我沉默了很久,才将我放下来。星夜兼程,他说过今晚便要出发。他的江湖朋友会在郊外接应,此行只为与我告别。我才想起来还没有为他准备什么,樊振东只是笑了笑将我掌心的玉拿了起来。
樊振东将那块玉戴上我的脖子,缓缓说道:“我的阿漓,要平平安安等我回来。”
樊振东没有带走其他什么东西,只郑重的把我缝补过那个香囊塞进怀里。他说放在心口,若是想我了便拿出来看看。他翻窗出去时,又回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分辨不明那眼眸的情绪,只是朝他挥了挥手。樊振东笑了,像他往日里一般,傻傻的。
樊振东给我留了一封信,信上写了他一位江湖朋友的名字与地址,若是我想,便寄信到那里去,那位朋友会想办法把信寄到他那去。我没去过西北,只从书上读过西北的草原。我甚至没怎么出过京城,去的最远的地方,是幼时还没有记忆那会儿,父亲外放的饶县。樊振东口中的西风关,是我想也不敢想的地方。可他就要去了,生死未卜,将来不知。这也许…会是我们的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