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我试图从过往的经历里寻找出这般怪病的答案。大夫换了几番都只说姑娘是体弱,需得慢慢温补,可见并非我体弱才会染上这般怪事。可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想起那夜被樊振东拉着夜游观音湖。似乎就是从观音湖回来之后便这般,观音湖之所以叫观音湖,是因为湖中心有一座很大的观音雕像。前朝遗留下的传说,将观音湖覆上神圣的面纱。今日在西成寺,神佛神圣之地竟吐出这些天都不曾有过艳丽的花,我不知道神佛究竟想要告诉自己什么,但我知道这些定是与我喜欢樊振东有关。难道这就是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要承受的代价么?
“两位施主这是?哎哟,这是...”
在我失神间,院里一位老师傅不知何时到了跟前。樊振东病急乱投医,拉着师傅便说道:“师傅,您瞧瞧她这是怎么了?竟吐出这些,可怎么办才好?”
“樊振东你别!”
我没拦住他,师傅点点头接过他手中的花。师傅上了年纪,手心也满是厚茧,那花在师傅掌心愈发艳丽盛开。师傅口中念着阿弥陀佛,而后才淡淡说道:
“佛家言人有七苦,爱而不得是为一苦。因无法传达出口的爱意而苦,这苦便会孕育出花来,是为花吐之症。”师傅双手合十,目光望了过来,视线在空中交汇时,我不禁问道:“这...竟真是病症?”
“此症名为病症,却并无在任何医书记载。这是佛家的一种说法,人的心念是一种玄而又玄的力量,或好或坏,实则没有定数。施主此番,大抵是心念所致。施主若是再这么被心念所伤,只怕性命垂危。这花由白到红...也是心念警告。施主若有什么难以言明之意,还当早些说出来为好。淤积于心,便如此花一般,盛极必衰,艳极...恐有性命之危。”
“那就没有什么办法能治么?”樊振东抿着唇,我只觉得手中的力道越发重。我转了转手,从他掌心脱离出来。
“若是姑娘愿意抒解心念,郁结疏通,心病自然去除,如此...便别无他法了,阿弥陀佛。”
师傅念完佛号,便施施然往山下走去。我好似才意识到,从前来时却很少见到这位师傅,连师傅的法号都想不起来。我眨了眨眼睛,看向樊振东。他扶着我坐在亭子的石墩上,两人相顾无言。抒解心念,郁结疏通又谈何容易。只怕他根本不知道,我喜欢他。樊振东手里抓着香囊,无意识的揉捏。丝滑的布料都要被他揉皱,我看不下去便拍拍他的手:
“做什么这般蹂躏我的香囊?”
“啊?”
樊振东愣了愣,才看向自己的手心。连忙松开,抚平那布料上的痕迹。他看着我,眼神晦涩难察。许久,他才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为何心念如此郁结,那夜你忽然与我说及笄之后家里要说亲,母亲前几日才与我说,她跟你阿娘早就说好了...其实你早就知道我们两家要结亲所以...你有心仪之人不想嫁给我,才这般日夜难受,以至如此?”
“樊振东...你...你真是一介武夫...”
我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胸中烦闷只觉得气恼。我恼他不知我的心意,如何能得出我因着有心仪之人才不愿嫁给他,他要如何...如何才能知晓我的心意?
樊振东虽然不太懂男女之情,但他知道若是任由这人生气下去,只怕永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随即便追了出去,女子步伐如何能比得上他。她说自己是一介武夫,那自己便是一介武夫。现下一介武夫已经把她拦住,堵在墙边。见她气恼的看着自己,正如以往生气时的样子。正想说话,那人又突然捂嘴干呕起来。
爱而不得是为一苦,因无法传达出口的爱意而苦,这苦便会孕育出花来,是为花吐之症。
樊振东忽然想到师傅说的话,爱而不得。究竟是爱谁而不得?为何她一见到自己便会干呕?从那日游湖之后便这般,樊振东一边帮她顺气,一边回想着那晚在船上与她的交谈。似乎是在问到自己可有心仪女子之后,她便如现在这般气得要回家。纵然她掩饰,可樊振东很了解她。分明就是生气了,分明就是不满意自己的回答。而自己回答了什么呢?
“你可有心仪的女子?”
“没有。”
樊振东猛地抬起头,拉住因着干呕而眼眶通红的姑娘,迫使她看着自己。可她抬头便泪水殷殷,鼻头酸红。一时间又不忍心起来:“你...哎,别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