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还想再问,我却不再说话。我不知道该如何与母亲说身上发生的怪事,总觉得玄乎。自己也翻过一些书籍,却不曾有过相似的记载。我怕母亲担心,始终没有说出口。母亲只当我与樊振东又吵架,摇摇头让我回去休息。
日子过得很快,到了这月十五,母亲一早就带着我上山进香。母亲是个礼佛之人,初一十五必要去郊外的西成寺进香。我本不想出门,但母亲见我郁郁寡欢便说要带我出去玩玩。直到来了西成寺下马车时才看到樊振东正扶着他母亲下车,我与他对视一眼,两个人都不自觉移走目光。我跟他只有那次因为娘家表哥的事,才生气没有说话了大半年。平日里,三天两头便要见上一次。这次却也有月余未见,眼瞧着他倒是自在。因怕路上花吐之症发作,我只能不与母亲同一辆车掩盖。只要我不想着樊振东,身上的怪病倒没再发作。如今瞧见他,便忍不住捂住嘴巴。
“姑娘这是怎的?可是不舒服?”
“无妨,可能是马车坐久了有些头晕,没事。”
我悄悄用手绢包住吐出的花,这几日白花逐渐染上红蕴,仔细观察一番之后发现也不是血迹。好像...只是花色一般。我总觉得这花是在告诉自己什么,可是没有头绪。府里定期的大夫来调理身子时,给我把脉也瞧不出什么问题。我私下问过那位大夫,他也不知什么花吐之症。问我具体时,只好谎称是在话本上瞧见的。大夫只说也许是文人墨客胡诌,让我不要放在心上。我倒宁愿这只是胡诌之症,可我已经吐了这许久,只觉得身体已经越发虚无。大夫怎么会把不出什么脉象呢?
母亲照例与庙中师傅谈佛理,我在后院的亭子歇息。看到樊家太太带着樊振东来,便知道两位大人也想让我俩和好。平时樊振东总不耐烦来这里待上一天,偶尔来时,也会拉着我上山去玩。这下要把他拘在身边,可有他受的。
“姑娘,想什么呢?”贴身丫鬟元吉总觉得近日自家姑娘总爱发呆不说话,现下又不知想什么想出神,只呆呆倚着亭子的柱子看些什么,心中愈发忧虑,身为一等女使,元吉觉得自己有义务告知夫人自家小姐的变化。
我愣了愣才晃过神来:“嗯?没事...你去给我拿些水来。”
“你不是不想见到我么?怎么今日也来了。”
恰是此时身后递来一个水壶,樊振东的声音也适时响起。我吓了一跳,转过身便看到他别过头,像是与我怄气的样子。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谁让你给我拿水的,我可没有遣你去拿。”
赌气的接过水壶却也没喝,两个人就站在亭子里,平时纵有说不完的话,此刻却也无声静谧。山中风大,将我俩的衣角扬起交缠,我本想将交缠的裙角提过来,一瞥眼却看到他腰间佩戴的香囊。那是之前我绣的玉兰,他嘴上嫌着秀气,我还以为他不会戴的,不曾想着今日他竟会佩着出门。心下一酸,心口一痛便呕了出来。
“呕...”
我干呕起来比此前每一次都要厉害,喉间好似有火在烧,嗓子眼像是被撕裂一般疼痛。我弯下腰,只能拿帕子捂着嘴。忽然,手被一个温暖的掌心握住。樊振东扶住我,很是焦急地说:“喂,喂你怎么还没好啊!”
“呕...别,别叫...呕...”
越来越多花吐出来,手帕已经包不住。倾泻落下,白的花,粉的花,还有零星几朵红的夺目。我愣愣的看着落了一地的花,因着干呕而憋红的眼睛,豆大的眼泪忽然不受控制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