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霖苑正趴在桌上,一笔一划地修改着水车图纸,笔尖在竹简上沙沙作响。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刘彻,语气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讨赏意味:“大叔,我既然干了这么一件好事,帮你解决了春耕灌溉的大问题,你是不是该有什么回报我的?”
刘彻原本正低头看着一份奏章,闻言抬起头,目光落在她带着几分狡黠的脸上。阳光落在她微微扬起的下巴上,睫毛纤长,像两把小扇子,眼神里满是期待,像只等着被投喂的小狐狸。
他放下手中的奏章,身体微微前倾,缓缓向她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气息笼罩下来,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迫感。刘彻的目光深邃,落在她泛红的唇上,声音低沉而磁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暧昧:“嗯,是该好好奖励奖励你。”
“比如说,朕奖赏一个吻……”
南霖苑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似乎藏着漩涡,让她有些头晕目眩。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想歪了!她吓得连忙往后缩,后背抵在冰冷的桌沿上,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慌乱:“我……我说的是出宫!我想出去看看!”
刘彻的动作顿住,距离近得能看清她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睫毛,和那双写满“我不是那个意思”的眼睛。他看着她慌乱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随即直起身,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出宫?”
“对!出宫!”南霖苑连忙点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来宫里这么久,还没好好看过长安呢!我想看看外面的街道,看看百姓的生活,顺便……顺便也看看我的水车到底用得怎么样了!”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刘彻的神色,生怕他不同意。毕竟,后宫女子随意出宫,在这古代可是大忌。
刘彻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模样,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了沉思。他知道,南霖苑不是寻常的后宫女子,她向往自由,喜欢新鲜事物,把她一直困在这深宫之中,确实委屈了她。而且,让她出去看看也好,让她亲眼看看自己的发明给百姓带来的好处,或许能让她更有动力,想出更多有用的东西。
只是,长安城里鱼龙混杂,她一个弱女子,又是他身边的人,万一出了什么事,他怎么向自己交代?
“可以。”刘彻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不过,朕有几个条件。”
南霖苑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说道:“你说你说!别说几个条件,就是一百个,我也答应!”
刘彻看着她兴奋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第一,你必须换上男装,不能以女子的身份出宫。第二,朕会派暗卫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全,你不能擅自甩开他们。第三,日落之前必须回宫,不能在外过夜。第四,不准惹事,不准暴露自己的身份。”
“没问题!全都答应!”南霖苑想都没想就点头,只要能出宫,别说四个条件,就是十个八个,她也愿意。
刘彻看着她迫不及待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好了,你先去换衣服吧。朕让人给你准备一身合适的男装。”
“好耶!”南霖苑欢呼一声,转身就想跑出去,却被刘彻叫住了。
“等等。”
南霖苑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刘彻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递到她面前。那是一块温润的白玉佩,上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纹路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
“把这个带上。”刘彻说道,“万一遇到什么麻烦,亮出这块玉佩,宫里的人或者官府的人都会帮你。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
南霖苑接过玉佩,入手温润,沉甸甸的。她看着玉佩上的凤凰,又看了看刘彻,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用力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大叔!”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将玉佩贴身放好,然后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迫不及待地想要换上男装,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刘彻看着她欢快的背影,眼神温柔。他知道,这一次出宫,对她来说,或许是一次全新的体验。而对他来说,这或许是一个机会,让他更了解这个神秘的女孩。
他拿起桌上的奏章,却发现自己再也无法集中精神。脑海里全是她刚才兴奋的模样,和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他无奈地笑了笑,或许,从她闯入他的世界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无法再将她当作一个普通的宫女来看待了。
而此刻的南霖苑,正拿着宫女送来的男装,在房间里兴奋地试穿。那是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玉带,穿在她身上,虽然有些宽大,却别有一番俊朗的少年风采。她对着铜镜照了照,满意地点点头,心里对即将到来的宫外之旅充满了期待。
她不知道,这一次出宫,不仅会让她看到长安的繁华,也会让她卷入一场意想不到的风波之中。而这场风波,将会彻底改变她和刘彻的命运。
春和景明,长乐宫的庭院里新植的海棠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铺成一层薄薄的花毯。卫子夫的寝殿内,熏香是清雅的沉水香,案头摆着一盏刚沏好的雨前龙井,水汽氤氲,却驱不散殿内凝滞的气氛。
刘彻一身常服,玄色锦袍上绣着暗金龙纹,刚踏入殿门,便觉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他眉头微蹙,显然对被突然请过来有些不悦。
“陛下……”卫子夫起身相迎,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今日穿了一身素色的褙子,发髻上只簪了一支白玉簪,显得格外素雅,也格外疏离。
“皇后叫朕来做什么?”刘彻不等她话说完,便径直走到主位坐下,语气平淡,却带着帝王不容置疑的威严,打断了她未尽的话语。他向来知道卫子夫温婉,却也清楚她骨子里的坚韧,若非大事,绝不会这般急着找他。
卫子夫看着他冷峻的侧脸,深吸一口气,也不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臣妾今日请陛下过来,只是想知道,陛下是不是有意将那位南姑娘纳入宫中?”
她的目光直视着刘彻,没有躲闪,语气平静却字字清晰:“据儿今年才七岁,正是需要陛下悉心教导、投入精力培养的时候。如今朝中局势复杂,匈奴未灭,诸侯蠢蠢欲动,陛下若将心思过多放在后宫女子身上,恐会影响朝纲,也不利于太子的成长。”
刘彻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指尖摩挲着温润的杯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知道卫子夫说的是实情,作为帝王,他的每一个举动都牵动着整个国家的神经,而太子,更是大汉未来的根基。
卫子夫见他没有反驳,继续说道:“臣妾并非善妒之人,也明白陛下身为帝王,三宫六院乃是常事。可那位南姑娘……她来历不明,性情跳脱,毫无宫廷规矩可言。今日陛下让她出宫,明日又许她干预朝政(指水车之事),长此以往,若她恃宠而骄,不仅会扰乱后宫秩序,甚至可能影响前朝决策。”
她的声音微微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担忧:“最重要的是,关于她,陛下是否想过宠幸?”
“宠幸”二字,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殿内激起千层浪。卫子夫的脸颊微微泛红,显然说出这两个字对她而言并不容易,但她还是坚持说了出来。这是她作为皇后,作为太子之母,必须问清楚的问题。
刘彻猛地放下茶杯,杯底与案几碰撞,发出“哐当”一声脆响,茶水溅出,湿了案上的宣纸。他抬眸看向卫子夫,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怒意:“皇后这话什么意思?”
他的语气冰冷,让殿内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你是在质疑朕的判断力?还是觉得,朕会因为一个女子,而荒废朝政,忽视太子?”
卫子夫被他的气势所慑,身体微微一颤,但还是挺直了脊背,迎上他的目光:“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只是担心陛下。那位南姑娘太过特别,她不像宫中任何一个女子,她敢直呼陛下为‘大叔’,敢私自动用陛下的奏章,敢在陛下面前直言不讳。陛下对她的纵容,已经超出了寻常的界限。”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臣妾与陛下相识多年,深知陛下是一代明君。可正因如此,臣妾才更不能看着陛下因为一时的新鲜和纵容,而陷入不必要的麻烦之中。后宫是前朝的缩影,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啊!”
刘彻看着卫子夫泛红的眼眶,和她眼中真切的担忧,心中的怒意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知道卫子夫说的都是实话,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子,为了大汉的江山社稷。
他沉默了许久,殿内只剩下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终于,他开口了,声音低沉而疲惫:“皇后放心,朕自有分寸。”
他站起身,走到卫子夫面前,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南霖苑……她确实很特别。但朕从未想过要将她纳入后宫,更没想过要因为她而荒废朝政。她就像一只自由的鸟,困在这深宫里,只会让她失去光彩。朕让她出宫,是想让她看看外面的世界;让她参与水车之事,是因为她的想法确实能造福百姓。”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许多:“至于宠幸……朕对她,只有欣赏和纵容,并无男女之情。她还小,不懂这深宫的复杂,朕不想让她卷入这些纷争之中。”
卫子夫看着刘彻真诚的眼神,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她屈膝行礼:“臣妾多谢陛下明察。是臣妾多虑了。”
“无妨。”刘彻伸手扶起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这些日子,确实是朕忽略了你和据儿。等忙完这阵子,朕会多陪陪你们。”
卫子夫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恢复了温婉的模样:“陛下国事繁忙,臣妾明白。只要陛下心中有我们母子,有大汉江山,臣妾便安心了。”
刘彻看着她善解人意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愧疚。他知道,这些年来,卫子夫为他,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好了,朕还有事要处理,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臣妾恭送陛下。”卫子夫躬身行礼,看着刘彻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才缓缓直起身。她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盛开的海棠花,眼神复杂难辨。
她不知道刘彻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也不知道那位南姑娘未来会走向何方。但她知道,作为皇后,作为太子之母,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守护好自己的儿子,守护好这大汉的江山社稷。
而此刻的宫外,南霖苑正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男装,像个好奇的少年,穿梭在长安的大街小巷。她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听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闻着空气中飘来的美食香气,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她不知道,在她尽情享受自由的时候,一场关于她的讨论,刚刚在长乐宫落下帷幕。而这场讨论,将会在未来,对她的命运产生深远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