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连是个除了健身器材、军装和标准化住房就看不出太多军事氛围的地方，门口“欢迎新同志”的横幅和花匾还没有撤去，新兵们已经在里边站着队列。
高城冰山似的站在黑板前，板上写的不是党章不是军纪，而是几个剑拔弩张的字：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就像黑板上写的这几个字，是骡子还是天马，咱们最后见真章。天马，就留在这，骡子该上哪上哪。”
林稚一直觉得高城是个极有拼劲莽撞的人。
从他小时候玩军匪游戏从来都只当大将军就知道。
现在，这种印象再次加深。
新兵训话简短而极具冲击力。
他们没有时间思考那位高城连长说的话真正的含义。
因为很快，训练就开始了。
训练从最基础的站军姿开始。
头顶烈日，脚踩大地。
班长伍六一的声音冰冷而毫无起伏：“收腹！挺胸！抬头！目视前方！两肩后张！身体前倾！重心落于前脚掌！”
要求细致到严苛。
时间在汗水流淌中变得极其缓慢。
林稚能感觉到汗水顺着鬓角滑落，像小虫在爬，痒得钻心，但他牢记着伍六一“报告才能动”的命令，纹丝不动。
他练习太极多年养成的核心力量与对身体极佳的控制力，在此刻显出了优势。
他的军姿，从一开始就标准得让伍六一挑不出太多毛病。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如此。
从刚进新兵连就受到万众瞩目的许三多，身体总是下意识地佝偻，眼神飘忽，不停挨着伍六一的训斥和调整。
虽然大多数新兵都站的不规矩，他却十分突出。
林稚甚至能听到许三多因为紧张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立正、稍息、停止间转法、齐步、跑步、正步。
枯燥，重复，要求绝对的整齐划一。
林稚学得很快，他的身体协调性很好，节奏感也强。
那位宁折不弯，看上去十分凶的班长放在他身上的视线越来越频繁，对他的要求甚至到了鸡蛋里挑骨头的地步。
“欸欸欸，伍六一。”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队列旁边的高城制止了伍六一即将拍向林稚的大手。
“连长。”
伍六一朝高城跑去。
“别总盯着一个人，身为班长，要照顾到所有人。”高城喊道。
“是！连长！”伍六一敬了个礼，径直朝许三多走去。
高城盯着林稚看了许久。
这个小孩，小时候还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跟在他大哥二哥的屁股后边，被林想背着。
一群泥猴子里白白净净的跟个小姑娘似的。
他们没见过，总爱跑他面前去，带起一片泥土。
只是看见林稚皱起秀气的眉毛就会乖乖停下来慢慢走过去。
“挺直背，好好站。”高城使劲捏了捏林稚的肩膀，沉声说道。
林稚目不斜视，高声回答，“是！”
啧。
按道理来说，高城平时最烦攀关系的人。
军营里讲的是实力，你实力够，别人就捧着你，你就留下来。
实力不够，就乖乖受着，要不就滚蛋。
只是现在看林稚连看他一眼都不看，反而心里不得劲。
这臭小子，前阵子休假回家看见他还会笑着凑上来喊他哥呢。
现在就把关系撇了。
伍六一虽然站在许三多旁边，视线却集中在因为站的好被调到最前方当标杆的林稚身上。
看到连长的动作皱了皱眉。
他把这归咎于看到上级对关系户关照的不满。
“腿并拢！背挺直！“这种心里的憋火在看到站的歪七扭八的许三多时爆发了出来。
他大声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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