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暮色四合,晚晴院里点起了暖黄的灯笼。紫薇挽着尔康的手,缓步踱了进来,一眼便瞧见南儿正对着铜镜,细细地往脸上敷着墨绿的面泥。
南儿紫薇姨母!
南儿听见脚步声,回头扬声招呼,手里还捏着一把面泥,笑得眉眼弯弯。
南儿你也试试这个,效果好得很呢!
她说着,三两下剥掉脸上的面泥,露出一张光洁细腻的脸庞,凑到紫薇面前。
南儿你瞧!我原先那点晒痕,还有鼻尖的小雀斑,是不是都看不见了?
紫薇凑近一瞧,果然见南儿原本带着蜜色的脸颊,此刻莹白得像刚剥壳的鸡蛋,半点瑕疵都寻不见,顿时来了兴致。
紫薇这么好用?这面泥是从哪里买的?
南儿我这儿多着呢!
南儿热情得很,说着就要起身去翻柜子。
南儿现在就替你敷上,保准你敷完年轻好几岁!
紫薇慢着。
紫薇轻轻拉住她的衣角,声音温柔却带着几分郑重。
紫薇南儿,你先坐下,听我和你尔康叔父说几句话。
尔康站在一旁,想起东儿的所作所为,脸色沉得厉害,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
尔康那个孽子!
南儿眨着一双大眼睛,满是迷茫,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们要说什么。
紫薇心里泛起一阵酸涩,握着南儿的手轻轻摩挲着,语气里满是愧疚。
紫薇孩子,是我和尔康没照顾好你,实在愧对你的母亲,没能护你周全。
南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说永璇、永瑆上门找麻烦的事,她反倒释然一笑,摆摆手道。
南儿姨母说的哪里话,天有不测风云,谁又能事事提防呢?想来,这就是我娘从小逼着我练武的原因吧。
紫薇摇摇头,眼底掠过一丝怅然。
紫薇你娘当年被错认成格格带进宫,武功不高,心思也单纯,吃了太多苦头。
南儿原来如此!
南儿眼睛一亮,笑着说道。
南儿看来我娘是怕我重蹈她的覆辙,才非要我练就一身本事,好能自己保护自己。她总说,我是一只误飞到南边、注定要北归的大雁。还说,温室里只能养出娇嫩的花朵,养不出翱翔蓝天的雄鹰,更养不出驰骋草原的苍狼。
紫薇听完,心头豁然开朗,伸手摸了摸南儿的头,眼神里满是赞许。
紫薇你娘说得对。南儿这只大雁既然北归了,往后就要靠自己的双翼,靠自己的脑子,去搏击风雨,立于不败之地。你不是娇花,是能翱翔的凶禽,是能驰骋的野兽,紫薇姨母信你。
说罢,她便拉着尔康,轻轻退了出去。
走到晚晴院门口,尔康停下脚步,有些无所适从地低语。
尔康咱们……不向南儿正式道个歉吗?东儿这事,终究是我们没教好儿子。
紫薇抬眼望向天际,一轮明月皎洁明亮,清辉洒满大地。她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笃定。
紫薇不必了。南儿有那样磅礴的生命力,东儿这点算计,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尔康望着紫薇的侧脸,又想起方才南儿那番话,眼底闪过一丝深思,由衷地叹道。
尔康这股韧劲,这股通透,是从她父亲、她爷爷那里继承来的王者之气啊。她是一位真正高贵的格格。
紫薇闻言,不禁歪过头看他,眉眼弯弯地打趣。
紫薇那我呢?
尔康被她问得一愣,随即失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
尔康我的紫薇格格,你如今已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紫薇撇了撇嘴,佯作不满地哼道。
紫薇哪有驸马这样敷衍公主的?当罚!
尔康好好好,认罚认罚。
尔康连忙求饶。
尔康你说罚什么,我都依你。
紫薇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笑。
紫薇罚你明天一早起来,替我画眉。
尔康朗声大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尔康遵命。不过,宽容也是一位格格高贵的品质吧?
紫薇埋在他怀里,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孩子气。
紫薇我才不要宽容,我很小气的,只想一直做你心里的唯一。
她说完,便羞得低下了头。
尔康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尔康你一直都是我的唯一啊。自遇见你,我的生活才有了颜色,我的生命才有了意义。如今,我们还有了东儿、微雨,有了这么多美好的牵挂。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你,有多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