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万籁俱寂。
沐挽棠独自跪坐在花树下,森冷的月光沐浴着她。
她看着一边的树干,树干上没有藤蔓,反而密密麻麻布满了人工留下的痕迹。
用来计数的刻痕。
她喃喃道:“姐姐,你自由了……”
脚步声靠近,她抬眼望向来人时,眼中盛满悲凉。
“我若说,害死姐姐的不是我,你会信吗?”
不远处的人,他周身被暴戾的红色雾气所裹挟。
在红色雾气恣意的间隙中,时而看来是个小孩的脸,时而是个壮汉,时而是老翁,最后定格在一张美到极致的脸,眼尾泛着淡淡的红,明明是绝色,却透着一股非人的妖异与冰冷。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俯身,指尖几乎要触到沐挽棠脸颊的泪痕,却在半寸处停住,指尖萦绕的红雾轻轻舔舐着空气,然后扼住了她的脖颈。
勋名泛红的瞳孔里映着她泪痕交错的脸,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你说不是你杀的——那是谁?”
雾气收紧,沐挽棠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她看着眼前这张的脸,忽然笑了,笑得泪流满面:“我知道你不会信……可我还是要告诉你。姐姐,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啊……”
“你自以为深情如许,其实,你对她不过是一条新的枷锁罢了。”
“我只不过是帮她解脱……”
她的话音未落,红雾猛地炸开,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掀翻在地。
花树的花瓣簌簌落下,混着她嘴角溢出的血迹,在月光下铺成一片凄艳的红。
勋名却僵在原地,怔愣的看着自己的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沐心柳却猛然推开勋名。
“挽棠!”
她悲怆地大吼一声,将沐挽棠抱在自己怀里。
她眼眶通红,满脸是泪。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沐挽棠被沐心柳紧紧抱在怀里,胸腔里的剧痛让她每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却还是费力地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姐姐的泪:“你怎么又回来了啊,差一点,差一点你就自由了……”
勋名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早已“死”去的沐心柳。
“勋名!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沐心柳抬头,眼中尽是悲痛,“那日在落笙林与你相遇的人根本不是我——是挽棠啊!”
她突然讥讽的笑了笑:“你真可悲。”
“落笙林……”勋名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日在落笙林的人……不是你?”
“是我。”沐挽棠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带着一丝释然,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姐姐性子柔弱,我不愿她被束缚,于是我变作她的样子,替她去了落笙林。”
勋名猛地踉跄一步,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一口腥甜的鲜血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溅落在身前的草地上。
他跪在地上,膝行几步到沐挽棠身边,颤抖着伸出手握住沐挽棠的手,掌心催动妖力,源源不断的暖流传入她体内,试图修补她受损的经脉。
“挽棠,你撑住……”勋名的声音带着哀求,眼中蓄满了泪水,“我会救你,我一定会救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做!只求你……别离开我……”
“对不起,是我……”
“是我的错……”
沐挽棠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热妖力,还有他语气里从未有过的慌乱与珍视,嘴角的血迹还未干涸,却忽然轻轻摇了摇头。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是沐心柳的哭声,是勋名的哀求,还有林间风吹过花树的簌簌声。
她的手微微一颤,便无力地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