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夜风割裂天台边缘。

江临川蹲下，指尖划过金属边框。冷光在指腹留下一道残影——电磁网第三节点已就位。他没抬头，只将掌心贴向地面接缝。震动传感模块轻微嗡鸣，回应他的触碰。

六点四二秒。

这是他们能争取到的最长延迟窗口。

风忽然停了。

不是静止，是被某种力量硬生生截断。空气凝滞，像玻璃幕墙前悬停的飞虫。远处城市灯火依旧流淌，但这座教学楼顶层，仿佛被抽离出时间线。

手冢站在储能装置后方，影子斜切进阴影里。他没动，呼吸压得极低。右手垂落，袖口微微鼓动——那是“神之左手”在皮下苏醒的征兆。

能量读数：17%。

仅够一次完整释放。

江临川站起身，走向东南角。那里有根断裂的避雷针，锈迹斑斑，却仍连着地脉导线。他抽出一枚微型增幅器，嵌入接口。电流轻颤，顺着钢筋爬升，在空中织成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网。

“成了。”他说。

声音很轻，像落叶擦过水泥地。

越前龙马从楼梯口探出身，球拍扛在肩上。月光照亮他半张脸，另一侧隐在黑暗中。

“来了三个。”他说，“两个带刀，一个空手——但速度快得不像人。”

江临川点头：“按计划。”

越前勾唇一笑，眼神却冷：“这可比决赛发球局刺激多了。”

他转身走回门边，脚步轻巧如猫。球拍轻轻敲击门框，三下，短促而清晰。

诱饵已投放。

风重新开始流动。

这一次，带着铁锈与静电混合的气息。

第一个暗卫跃上天台时，踩碎了檐角一块瓦片。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中如同钟鸣。

他落地无声，身形矮伏，目光扫视四周。手中短刃泛着幽蓝光泽——淬毒，神经麻痹类。他没急着前进，而是缓缓转头，鼻翼微张，像猎犬嗅探空气中的信息素。

江临川伏在西北水箱后，屏息。

三米……两米半……再近一点。

暗卫忽然顿住。

他察觉到了什么。

不是视觉，不是听觉——是皮肤上的细微刺痛感。像是有无数看不见的针尖正轻轻刮擦表层神经。

电磁网激活了。

但他来不及反应。

越前龙马从侧门冲出，球拍一挥——网球高速旋转，击中地面导流板。电流瞬间传导，形成短暂磁场扰动。

那一瞬，空间仿佛扭曲了一下。

暗卫踉跄半步，刀锋偏移。

就是现在！

江临川弹身而起，指尖疾点控制面板。五道电弧自地面腾起，交织成笼，将第一人锁死中央。他挣扎，肌肉剧烈抽搐，但神经信号已被切断，只剩本能颤抖。

第二人从东面突袭。

翻墙动作干净利落，落地即攻。匕首直取越前身侧。

越前后撤一步，球拍横挡。“铛”一声，金属交击火花四溅。

“你太慢了。”他说，嘴角扬起。

话音未落，脚尖猛蹬地面，反手打出一记高压扣杀式踢击。对方格挡及时，却被震退三步——力量差距明显。

第三个人始终未现身。

手冢闭眼。

他在等。

心跳七十二次。

然后，他睁眼。

就在那一刻，空气骤然塌陷。

第三人从正上方坠落——不是跳跃，是滑翔。披风展开如蝠翼，无声无息逼近储能装置核心。

目标明确：摧毁能源中枢，瘫痪“神之左手”。

手冢动了。

他从藏身处踏出，一步，两步。

没有加速，只是行走。

但每一步落下，地面都轻微震颤。仿佛有某种古老节奏，正随步伐复苏。

对方冷笑，手中武器变形——一把高频震荡刃，足以切断合金钢梁。

距离十米。

五米。

三米。

手冢抬手。

左臂衣袖炸裂。

缠绕其上的银白纹路开始发光，一条条浮凸而出，如同活物苏醒。能量回路全开，空气中弥漫起臭氧味。

“警告。”他说，声音低沉如雷，“你不该碰这个系统。”

对方不语，猛扑而来。

刀光撕裂夜色。

下一瞬——

世界安静了一秒。

只见手冢左手平伸，掌心对准来敌。银光暴涨，化作螺旋状能量束喷涌而出。那不是激光，也不是粒子流，更像是一条由纯粹意志凝结而成的风暴之蛇。

“神之左手·禁锢形态。”

冲击波扩散，卷起碎石与尘埃。

第三人被正面命中，身体在空中僵直，随即如断线风筝倒飞出去，重重撞上护栏。护栏崩裂，他半个身子悬空，手中武器脱落，坠向楼下深渊。

战斗结束。

江临川走到储能装置前，查看数据。

能量剩余：0.3%。

一次释放，耗尽所有。

他望着夜空，久久未语。

越前走过来，甩了甩球拍上的灰尘：“下次能不能别每次都用最后一格电？”

“没有下次。”江临川说。

“为什么？”

“因为他们会再来。”江临川回头，看向手冢，“而且，下次不会只有三个。”

手冢沉默着，正在重新包裹左臂。那些发光纹路逐渐隐去，像退潮的海痕。

他的眼神很平静，却藏着某种更深的东西——像是预知了未来某场无法回避的战争。

风又起了。

吹动三人衣角。

天台恢复死寂，唯有电磁网仍在低频脉动，如同大地的心跳。

某个角落，一只被遗落的耳机微微闪红。

里面传出断续信号：

【……坐标锁定……样本采集完成……基因匹配度98.6%……启动回收协议……】

无人听见。

月亮偏移一分。

影子挪动。

新的一夜，正在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