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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从窗缝漏进来,照在石墙上,那片剑痕还是老样子,一道一道刻得深,像是要把"守"字烙进石头里。我坐起来,手指摸了摸胸口,昨夜那场架打完,心口一直闷着,像是压了块冰。
我起身走到窗边,外头雪停了,远处山头还白着。风不大,吹在脸上却冷得刺骨。我望着东南方向,那是个模糊的天际线,但脑子里全是她的影子——红衣,银簪,还有腰间那把黑鞘剑。她走的时候,脚步慢得很,像是在等什么。可我没追出去。
回到屋里,烛火早灭了,只有晨光映着石壁上的剑痕。我伸手抚过那些痕迹,每道都像师尊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千年前那个雪夜,他躺在血泊里,手还握着我的。他说:"无崖,你不能下山。"当时我不懂,现在也不太懂。可这话说了千年,早就成了习惯。
我拿起古剑,背在背上。剑匣沉甸甸的,像是装着整个上望山的重量。我走出门,往山顶练剑场去。风刮得更急了些,吹得我发丝乱飞,连剑穗都飘了起来。我站在练剑场上,四周都是雪,空荡荡的,只有几根石柱竖在那儿,上面也刻满了剑痕。
我拔出剑,开始练招。一剑接一剑,快得几乎看不清影子。剑气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我越练越快,像是要把心里那些说不清的情绪都砍碎。忽然,我手腕一抖,剑锋偏了方向。那一剑劈向空中,剑气冲天而起,在远处山崖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痕。
我愣住了,看着那道裂痕。它歪歪扭扭的,不像我平时留下的痕迹。这一剑,好像斩断了什么,又好像暴露了什么。我收剑入鞘,站在原地,胸口那股闷劲儿更重了。
"练剑练到这般模样?"
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转头一看,是她。姜照雪还是那身红衣,发间的银簪在晨光下闪着光。她站在不远处,手里提着个包袱,嘴角带着笑。
"你怎么又来了?"我问。
"来送个消息。"她说,"南凉那边传来的,北齐封印松动了。"
我皱了皱眉。北齐……师尊当年就是为封印那个皇帝陨落的。他临死前说的话,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可现在,封印松动了?
"和我有关?"我问。
"传言这么说。"她走近几步,"说是有人动了情,天道要降劫了。"
我盯着她。她这话听着像玩笑,眼神里却藏着别的意思。我转过身,不去看她。
"你来就为说这个?"
"顺便看看你。"她说,"看你是不是真打算一辈子守在这山上。"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答应过师尊。"
"可你也动了情。"她声音轻了些,"我知道。"
我猛地转身,看着她。她站得不远,我能看清她眼里的神色。那不是嘲笑,也不是挑衅,更像是……心疼。
"你怎么知道?"我问。
她没说话,只是往前走了一步。我站着不动,看着她靠近。她的气息扑面而来,混着一点点若有若无的香气。她停在我面前,只隔了一掌的距离。
"因为我也动了情。"她说。
我心头一震。那股闷劲儿突然变成了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炸开。我想往后退,可脚像钉在地上似的。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臂,又迅速收回。
"你感觉到了吗?"她问。
我当然感觉到了。不只是她指尖的温度,还有我自己心跳的声音。那声音大得吓人,像是要冲破胸膛。
"别这样。"我说,声音有点哑。
"为什么?"她看着我,"你明明也想下山。"
我咬了咬牙。她说得对,我是想下山。从昨夜那场架打完,我就一直在想这件事。可师尊说过,我不能下山。要是我违了命,会怎样?
"你不明白。"我说,"一旦动情,天道就会降劫。"
"那就抗过去。"她声音坚定,"我陪你。"
我看着她,心里一阵乱。她这话像是给了我一把刀,让我去割那根拴着我的绳子。可我怕,怕割断之后,我会失去什么。
"你不懂。"我说,"我不是普通的剑仙。我是苏凡的亲传弟子,我继承了他的命。"
"所以呢?"她问,"你就该一辈子守在这山上?"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又往前走了一步,这次靠得更近了。我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像是山里的花。
"无崖。"她轻声叫我,"你是不是也在怕?"
我愣住了。是啊,我在怕。怕动情,怕下山,怕违背师尊的遗言。可最怕的,是她走了以后,我一个人守在这山上,再也见不到她。
"你要是真想下山,"她低声说,"我等你。"
我看着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我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远。风又起了,吹得我满脸是雪。我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手在抖。
我抬头望天,云层不知什么时候厚了起来。乌压压的一片,像是要压下来似的。我心里一紧,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天道已经开始降劫了。
"看来,是真的动情了。"我低声说。
我转身回到练剑场,拔出剑。这一回,我不再控制力道。剑气横扫,把周围的雪都掀了起来。我越练越快,直到汗水湿透衣襟。可我知道,这不是练剑。这是在挣扎,在对抗,在试图找到一个出口。
最后一剑,我对着天空劈了下去。剑气冲天而起,直插云霄。那片乌云动了一下,像是回应我的挑衅。我收剑入鞘,站在原地,看着天空。
云层裂开了一道缝,阳光漏下来,照在我身上。可我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劫,还在后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