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我坐在崖边，手指摩挲着古剑的纹路。剑身冰冷，映出我略显苍白的脸。风雪从山下往上刮，呼啸着掠过耳畔，吹得我衣袍猎猎作响。

这柄剑，是师尊留给我的最后一份东西。

千年前的那个雪夜，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师尊倒在血泊里，白袍被染成了深红。他握着我的手，掌心滚烫，像是要烧穿我的皮肉。他的声音虚弱却坚定：“无崖，你不能下山。”

我当时不明白，为什么不能下山。可他没再说第二句，就闭上了眼。那一刻，我继承了他的仙力，也继承了他的命。

“不能下山。”

这句话在我心里念了千年。

我收回手，将古剑放回石匣。指尖无意间划过剑脊，那里刻着一个字——“守”。

师尊留下的字，我至今都记得。

远处传来细微的碎雪声，像刀锋划过冰面。

我抬头望去，只见一道红影踏雪而来。她走得不快，每一步落下，脚下便绽开一朵梅花状的冰晶。发间的银簪在寒光下闪烁，像是藏着什么锋芒。

我站起身，抱臂而立，挡在房门前。

她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笑：“剑仙榜第一就躲在这雪窝子里？”

我没说话。

她又道：“挑战。顺便看看传言是不是真的——真有人能千年不动凡心。”

我依旧沉默。

她歪了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你不问我来意？”

“你已经说了。”我说。

她轻笑一声：“你倒是惜字如金。”

我看着她，目光落在她腰间那把长剑上。剑鞘通体漆黑，只在护手处镶着一枚红玉。剑未出鞘，但我已能感受到她的气息。

“你要战？”我问。

“想试试。”她说，“听说你从不伤人。”

“我也不愿伤人。”我说。

她挑眉：“那正好。”

话音刚落，她便动了。

红影一闪，剑气破空而来。我后退半步，手中古剑出鞘，格挡她的攻势。剑刃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我脚下一滑，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

她站在原地，没有追击，只是看着我：“你的剑，很重。”

“它承载太多。”我说。

她笑了笑：“那就放下。”

我摇头：“放不下。”

她没再说话，再次出手。

这一次，剑气更急，更凌厉。

我挥剑迎上，两人在雪地上交手数十招。剑光交错，雪花被斩断，化作点点碎冰。每一剑落下，我都听见她呼吸的节奏，像是在跟我共鸣。

前三十招，她攻，我守。

五十招后，我开始反击，但每次剑尖即将触到她时，都会偏移一寸。

她察觉到了，眼神从锐利转为探究。

一百招时，我们足尖相触，激起环形霜雾。我看见她鬓角散落的发丝贴着汗湿脸颊，手中的长剑微微颤抖。

她喘息着，声音低哑：“你明明可以断我兵刃。”

“胜败何须至此？”我说。

她看着我，忽然笑了：“传闻说你冷血无情，看来是假的。”

我没有否认。

她收剑入鞘，转身离开。但步伐很慢，像是在等什么。

我没有叫住她，也没有送她。我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暮色中。

风又起了，雪又落。

我回到屋内，点燃烛火。火焰跳动，照亮石壁上的剑痕。那是我千年来练剑留下的痕迹，每一道都刻着一个字。

“守。”

我坐下，将古剑重新放入石匣。目光穿过窗棂，投向东南方向——那是她离去的方向。

我望着远方，心中竟有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

像是一颗沉寂千年的石头，突然裂开了一条缝。

那一夜，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千年前的那天。

师尊躺在血泊中，对我说：“无崖，你不能下山。”

我跪在他身边，眼泪滴在他的胸口。

他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

我醒来时，天还没亮。窗外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的山巅还泛着微光。

我走到崖边，看着脚下翻腾的云海。

山风拂过，吹乱了我的发。

我想起昨夜那一战，想起她的眼神，想起她说的话。

“传闻说你冷血无情……”

“现在你看到了。”

我低声重复着那句话。

我知道，从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我不再是那个只知守山的剑仙。

我开始思考，我为什么要守在这里。

师尊的遗言，真的就是我命运的全部吗？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还残留着昨夜战斗的余温。

那一刻，我第一次生出一个念头——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下山了，会怎样？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我摇了摇头，试图把它压下去。

可它就像种子一样，在我心里扎了根。

我望向远方的天际，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但我知道，它来了。

而且，不会轻易离开。

\[本章完\]

师命难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