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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网——砺锋

从白马暗河开始

慕莲星没有立刻潜入乾东城。她先在外围村镇用了两天,像一滴水融入河流,通过暗河外围眼线、市井流言、甚至药铺里某些特定药材的流动,勾勒出“画眉”可能的活动区域与伪装身份。线索指向城西鱼龙混杂的“瓦罐巷”和几家常有南境客商往来的香料铺。

她化身投亲不遇、病弱无依的孤女“莲生”,住进了瓦罐巷最深处一间不起眼的客栈。苍白易碎的容貌,带着怯生生的忧郁,很快引来了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却也成了最好的掩护。

她很少出门,只在黄昏时,倚在客栈二楼的破旧栏杆边“透气”,宽大的紫色纱袖下,指尖微不可察地弹动,无色无味的蛊粉随风飘散,附着在巷中特定的人与物上——那是她特制的“寻踪蛊”,对南决某些地域特有的植物香料气息异常敏感。

第四天,“寻踪蛊”有了反应,气息指向巷尾一家总是门窗紧闭的香料铺后院。慕莲星没有靠近,而是在对面茶摊坐了半日,要了最便宜的粗茶,小口啜饮,目光空茫,仿佛只是在发呆。实则,“灵犀蛊”的感应被她催到极致,隔空感应着后院那微弱但独特的生命气息与隐隐波动的蛊力——果然是同行,而且道行不浅。

之后她“病情加重”,在客栈咳得撕心裂肺,好心的老板娘帮她去那家香料铺“问问有没有止咳的南境香料”。老板娘带回一小包据说很有效的香粉,以及铺主“偶然”提及的“家里也有个体弱的妹妹,甚是挂念”的感叹。香粉被慕莲星“感激”地收下,里面果然掺了极微量的、能让人逐渐昏沉嗜睡的“迷魂蛊”子蛊。她将计就计,表现出服用后略有好转的假象。

深夜。慕莲星指尖凝结出一只近乎透明的“幻情蛊”母蛊,将它依附在一只偶然飞入窗棂的夜蛾身上。夜蛾振翅,悄无声息地飞向香料铺,从后院窗纸的破洞钻入。母蛊脱离夜蛾,循着子蛊与那独特的气息,钻入了沉睡的“画眉”鼻中。

梦境编织开始了。在“画眉”的梦里,她“成功”接触了百里东君,将密信藏入酒坛,获得了丰厚赏金,正憧憬着回到南决领受更大荣华……她开始在梦呓中,用家乡土语喃喃说出接头方式、密信内容、以及她潜伏北离的上级代号与联络点。

慕莲星在自己房中,闭目感应,脸色愈发苍白,额角渗出冷汗。操控“幻情蛊”深入编织如此复杂的梦境并榨取情报,对她的消耗极大。但她咬牙坚持着,将听到的一切,以暗河密语快速记录。

黎明前。获取了所有需要的情报后,慕莲星心念一动。“画眉”在美梦中陡然感到一阵无法抗拒的疲惫与虚弱,“蚀髓蛊”的力量顺着梦境与子蛊的联系,悄然在她体内爆发。没有痛苦,没有挣扎,仿佛只是沉沉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她的身体在被发现前,会逐渐化为了一滩无迹可寻的血水。而那包掺了子蛊的香粉,早已被慕莲星用寻常香粉调包处理掉。

慕莲星在晨曦微露时离开了客栈,仿佛从未存在过。她手中多了一份详尽的情报,和一小包从“画眉”密室中取出的、未及使用的南决特制剧毒“红颜醉”。

百里东君照常去了师父的院落请教他的酒,对发生在阴影中的生死谍战一无所知。

谢今朝已身在寒山郡。没有潜入城中,而是在郡城外五十里的“野狼坡”徘徊。这里是北蛮秘密使者预定接头地点之一。

她猎杀了一小队真正的野狼,手法残忍,留下明显的搏斗和野兽啃噬痕迹,然后将一具伪装成商旅的尸体置于其中,尸体上带着伪造的、指向崔焕政敌的密信碎片。她要让随后可能来探查的北蛮或崔焕的人,首先被这“意外”吸引注意力,怀疑消息走漏或另有阴谋。

谢今朝扮作投军的边地女子,因身手不错,通过了苛刻的筛选,成为了太守府外围巡逻队的一名低级卫士。这个身份让她能光明正大地在府邸外围观察,记忆换岗时间、巡逻路线、暗哨位置,并感知府内几股较为强大的气息波动。

她利用一次“偶然”的巡逻路线交叉,将一个特制的、慕莲星给的“听风蛊”(极其微小,善依附,能捕捉特定范围内的振动传音)弹入了厨房采买车辆的缝隙。当天,这蛊虫便随着蔬菜被带入了府内厨房区域。

夜晚,谢今朝在远离太守府的据点,通过母蛊模糊地听到了厨房区域的嘈杂,以及几句关于“老爷书房近日用冰多,恐是地图要送出了”的仆役闲谈。这印证了边防图可能就在书房,且因是皮制或特殊纸张,需低温保存。

在崔焕寿宴那天,谢今朝所在的巡逻队被调去加强外围警戒。她趁机细致观察了所有赴宴宾客的车驾、随从,特别注意了那些气息沉凝、举止有度的“高手”。

宴席正酣时,她借口解手脱离队伍片刻,以鬼魅身法绕到府邸后墙一处排水暗渠。这里守卫相对薄弱,且因宴会垃圾临时堆放,气味混杂,易于隐藏。她将“孤鸿”用油布和特制药泥包裹,埋入渠边污泥下,做好标记。武器不能带在身上进入核心区,这是她的后手。

白天,谢今朝如常巡逻,心神却已紧绷如弦。她注意到府内气氛有异,几名崔焕心腹频繁出入书房,护卫明显增多。时机将至。

子时三刻,她再次来到排水暗渠,起出“孤鸿”。换上早已备好的、与夜色完全融为一体的夜行衣。她没有从守卫最严的正门或侧门突破,而是选择了厨房专运清水的一处偏僻小门——这里由两个贪杯的老卒看守,此刻已靠着她昨日“好心”分享的掺了蒙汗药的劣酒昏睡过去。

像一道真正的影子,谢今朝滑入府内,沿着早已勘定的、利用建筑阴影和视觉死角的路线,无声无息地逼近核心书房区域。安魂香透过窗纸吹入,她感知到里面四人的气息出现了刹那的迟滞与恍惚。

破门,刀光起。

洪彪、钱庸、赵慎,三刀,三人,瞬息毙命。刀意决绝,没有丝毫拖沓,只有纯粹的“葬灭”。

最后一刀,留给崔焕。刀意锁定,让他看清了刀锋,听清了死亡的低语。“葬刀不葬魂,孤鸿送黄昏。” 刀锋吻颈,鲜血如黄昏般沉落。

她快速搜检出书信与羊皮地图,取下崔焕玉佩,整个过程不到二十息。

府内警讯大作时,她已从原路退出,顺手将沾血的外衣和面巾丢入厨房尚未熄灭的灶膛。在守卫们涌向书房时,她已混入被惊醒的、慌乱的下人仆役之中,几经辗转,从早先留意过的一处狗洞钻出府外,消失在寒山郡深沉的夜色里。

一击绝杀,远遁千里。

暗河,提魂殿。

慕莲星先一步返回,呈上情报与“红颜醉”样本,脸色因消耗而更显苍白,但眼神平静。

三官验看无误

地官‘画眉’花开谢了,南决此线已断。百里东君无恙,侯府无察。

天官赞叹道:“不愧是出道不久就被称为‘菩萨鬼’下手干净利落”

慕莲星微微垂首“若是无事,莲星便告退了。”

慕莲星离开提魂殿,心中不免为谢今朝担忧,也不知今朝的任务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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