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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王朝倾覆

血薇与铁枷

曾经象征着这座城市无上权势的霍家宅邸,此刻已沦为人间炼狱。昔日精心打理、四季花开的庭院,如今被杂乱的脚印、泼溅的暗红和倒伏的尸体所玷污。昂贵的欧式路灯碎裂,火光在角落里诡异地跳跃,映照出幢幢鬼影般的厮杀身影。空气中不再是花香,而是浓得化不开的铁锈味、硝烟味和绝望的嘶喊。

局势的崩坏,并非一朝一夕。自那次街头刺杀未遂后,霍云山与王冬之间的战争便彻底撕下了最后一丝温情的伪装,从商场的阴谋阳谋,彻底转向了刀刀见血的黑白两道全面火并。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看似已山穷水尽的王冬,竟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和狠戾。他如同一个精通黑暗艺术的棋手,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霍家产业的命脉上,更可怕的是,他似乎掌握着某种无形的威慑,让许多原本依附霍家的势力纷纷倒戈或作壁上观。

霍家的商业帝国在一次次精准打击下分崩离析,股价暴跌,合作伙伴反目,银行催债。更令人心惊的是,王冬的触手伸向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地下世界臣服于他的铁腕,白道之上也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大网为他张开。他俨然成了这座城市的无冕之王,掌握着经济命脉,也扼住了无数人的咽喉。霍家,这座曾经的参天大树,如今已是风雨飘摇,内外交困。

霍雨浩被严令禁止离开大宅一步。她被困在这座巨大的金色牢笼里,透过窗户,看着天空从湛蓝变为灰暗,再被城市的霓虹和偶尔腾起的火光染上诡异的颜色。她听到了父亲书房里传来的、一次比一次更压抑的咆哮和瓷器碎裂声,看到了母亲日益苍白的脸和强装镇定的笑容。恐惧如同藤蔓,日夜缠绕着她的心脏。她知道,那个叫王冬的男人,来复仇了。而他的复仇,远比她想象的更加酷烈和彻底。

今夜,厮杀声终于穿透了厚重的隔音墙,直接响彻在豪宅内部。尖叫、怒喝、兵刃碰撞声、零星的枪声……由远及近,如同死亡的潮水,迅速淹没了每一个角落。

“砰!”

卧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霍云山冲了进来。他依旧穿着那身昂贵的丝绒睡袍,但头发凌乱,眼神是霍雨浩从未见过的急促和……一丝掩藏不住的颓败。他失去了往日的从容,一把抓住女儿冰凉的手腕。

“雨浩!快跟我走!”

“爸爸?”霍雨浩被父亲眼中的疯狂和急切吓住了,身体本能地抗拒着。

“没时间解释了!听着,雨浩,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霍云山的声音带着一种破碎的沙哑,他用力将女儿往连接着秘密通道的衣帽间方向拉,“快!跟你母亲从密道走!离开这里!永远别再回来!”

他的话语被一声巨响打断。

厚重的实木房门,连同门框,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整个踹开,木屑纷飞。门口,逆着走廊里摇曳的火光和阴影,站着一个如同从地狱归来的身影。

是王冬。

他依旧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但此刻西装早已褶皱,沾染着大片大片暗红近黑的血渍,有些已经干涸,有些似乎还在缓缓浸润。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溅着几点血珠,嘴角紧抿,那双曾经让霍雨浩心悸的深邃眼眸,此刻只剩下冰封千里的杀意和复仇得偿的冰冷快意。他右手反握着一柄狭长的军用匕首,刃口在火光下流淌着幽冷的光泽,那上面的血迹,新鲜而刺目。

霍云山猛地将霍雨浩拉到自己身后,尽管身形已见狼狈,但多年上位者的气势仍在,他死死盯着王冬,眼神复杂,有愤怒,有不甘,或许还有一丝穷途末路的悔恨:“王冬!一切到此为止!放过我女儿,她什么都不知道!”

王冬没有说话,只是用看死物一般的眼神扫过霍云山,然后,目光落在了他身后,那个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如纸的少女身上。霍雨浩也正看着他,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僵硬,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倒映着火光、杀戮,以及这个如同复仇死神般的男人。

王冬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甚至没有给霍云山任何反应的时间。身影一闪,匕首带着一道冰冷的弧线,精准而狠辣地刺入了霍云山的心脏。

霍云山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他张了张嘴,似乎想最后对女儿说些什么,却只有一股鲜血从嘴角涌出。他沉重地倒了下去,倒在昂贵的地毯上,倒在女儿惊恐的视线里。

“爸爸——!!!”

霍雨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所有的理智在那一刻彻底崩溃。她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不顾一切地扑向王冬,用尽全身力气,徒劳地捶打着他染血的胸膛。

她的攻击,软弱得可怜。

王冬甚至没有闪避,只是漠然地看着她。在她又一次扑上来时,他左手随意地一挥,一记沉重而精准的拳击,狠狠砸在她柔软的小腹上。

“呃……”霍雨浩所有的哭喊和动作瞬间中止,剧痛让她眼前一黑,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般软倒,意识迅速被黑暗吞噬,陷入昏厥。

王冬站在原地,低头看着倒在地毯上失去知觉的少女。她精致的面庞上泪痕未干,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即使在昏迷中,眉头也痛苦地蹙着,脆弱得像一件易碎的瓷器。而他手中的匕首,刃尖正滴落着刚刚夺取她父亲生命的鲜血,一滴,两滴,落在她苍白的脸颊旁,晕开小小的红点。

杀意,在王冬眼中翻涌。斩草除根,这是最简单的道理。只要再一下,霍家就彻底成为历史。

他举起了匕首。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王冬身侧。是一个女子,同样穿着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身姿高挑矫健,面容冷艳,眼神锐利如鹰隼。她是梦红尘,王冬最得力和信任的贴身保镖之一,也是跟随他杀入霍家的核心成员。

梦红尘的目光扫过昏厥的霍雨浩,又看向举刀迟疑的王冬,冷静地开口,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少主,直接杀了,太便宜她了。”

王冬的动作顿住。

梦红尘继续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残酷的逻辑:“霍云山欠下的血债,岂是一条命就能还清的?把他女儿带回去,关起来。让她活着,慢慢偿还。”

王冬沉默着,举着刀的手久久没有落下。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他看着霍雨浩毫无生气的脸,看着她脸颊旁那刺目的血点,复仇的快感之后,一种极其复杂的、连他自己都无法分辨的情绪,悄然滋生。是心软?是不甘?还是觉得死亡对她而言,确实是一种解脱,太过便宜?

最终,他缓缓收回了匕首,插入腰后的刀鞘。他没有再看霍雨浩,只是转身,冰冷地吐出两个字:

“带走。”

梦红尘微微颔首,示意身后两名手下上前,像拖拽一件物品般,将昏迷的霍雨浩架了起来。王冬迈步,踏过霍云山尚未完全冰冷的尸体,走出了这间曾经象征着霍家荣耀、如今却已成为坟场的卧室。门外,霍家的抵抗已经基本平息,只剩下零星的哀嚎和胜利者的呵斥。

霍家的时代,在这一夜,彻底终结。而霍雨浩的命运,也从云端跌落,坠入了复仇者为她准备的、未知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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