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老太太的暖阁里总是飘着淡淡的檀香，冬日里拢着一层融融暖意，连窗棂上的冰花看着都柔和了几分。沈清辞端坐在锦凳上，手里捧着一盏温热的雨前龙井，听老太太慢悠悠地讲着宅门里的门道。
“你这孩子，聪慧是够的，锋芒也露得恰到好处，可这盛府不是你沈家老宅，更不是你那现代的学堂，”老太太呷了口茶，眼神锐利却带着温和，“在这里过日子，好比走钢丝，踩轻了站不稳，踩重了容易摔，藏拙守愚是本分，露锋显才需看时机。”
沈清辞点点头，指尖摩挲着杯沿，心里明镜似的。穿越这几个月，她虽凭着剧情预知和小聪明化解了几次危机，可也知道，宅斗不是一两回的胜负，得长久谋划。“老太太教诲，清辞记在心里了。只是有时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若有人非要踩到头上来，总不能白白受气。”
“这话在理，”老太太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可反击也得讲章法。林噙霜那女人，最会装可怜博同情，你若跟她硬碰硬，反倒落个‘凶悍善妒’的名声；墨兰心思细，爱挑唆，你若当众拆穿她，倒显得你心胸狭隘。对付这样的人，要‘借力打力’，让别人替你说话，让盛紘自己看清她们的真面目。”
说着，老太太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泛黄的册子，递给沈清辞：“这是我年轻时记的一些宅门案例，有成功避祸的，也有失足翻船的，你拿去看看，琢磨琢磨里面的门道。记住，女人在宅里立足，靠的不是争强好胜，是‘分寸’二字——对长辈尽孝要真，对平辈相处要和，对下人管束要严，可这真、和、严，都得有分寸，过了头就成了错。”
沈清辞接过册子，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页，心里一阵暖意。这位老太太，是真心把她当自己人疼。她翻开册子，首页便是“不聋不哑，不做家翁”的批注，字迹遒劲，透着岁月的智慧。
“就像上次墨兰告状，你拿诗词手稿自证清白，这就很有分寸，”老太太继续说道，“既没哭闹，也没指责，只摆事实讲道理，盛紘自然偏向你。可若是你当时急着辩解，反而显得心虚。还有林噙霜克扣月例，你引盛紘关注，提‘盛家体面’，也是戳中了他的要害——男人最看重脸面，尤其是盛紘这样好名声的官。”
沈清辞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脑子里飞速运转，把老太太的话和自己经历的事对应起来。她忽然想起现代看的那些职场生存法则，竟和这宅门之道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是换了个场景，换了些人罢了。
“老太太，那若是遇到像小秦氏那样笑里藏刀、心机深沉的人，该怎么办？”沈清辞忽然问道，她知道，未来嫁入顾府，小秦氏才是最大的劲敌。
老太太眼神一凝，沉默片刻道：“那样的人，是最可怕的。她表面对你掏心掏肺，背地里却能给你捅最狠的刀。对付她们，第一要‘防’，第二要‘等’——防着她的糖衣炮弹，等着她露出马脚。她伪装得再像，也总有破绽，一旦抓住，就绝不能放手，一击即中，让她再无翻身之力。”
说到这里，老太太拍了拍沈清辞的手：“你还小，先把盛府的关系理顺，把自己的根基扎稳。日后嫁了人，才有底气应对外头的风雨。记住，无论到了哪里，‘自身硬’才是最可靠的——学问要硬，心智要硬，手段也要硬，可表面上，得软，得圆，得让人挑不出错处。”
沈清辞重重点头，将老太太的话一字一句记在心里。她忽然觉得，这古代宅门生存，简直就是一门高深的学问，比她学的历史还要复杂，还要有趣。
不知不觉，日头西斜，暖阁里的光线渐渐柔和。沈清辞收起册子，起身向老太太告辞：“多谢老太太教诲，清辞回去一定好好琢磨，绝不辜负您的心意。”
老太太笑着挥手：“去吧，记得常来看看我。这府里，也就你能陪我说说话。”
沈清辞走出暖阁，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却吹得她心神清明。手里的册子沉甸甸的，不仅是纸页的重量，更是老太太的期许，也是她在这古代立足的底气。她抬头看向天边的晚霞，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宅门之路虽难，可她沈清辞，不怕。
只是她没注意到，暖阁的窗后，老太太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轻轻叹了口气：“这孩子，太聪慧，也太通透，但愿往后，能少些波折，多些顺遂。”而远处的回廊尽头，一个穿着青衫的丫鬟，正鬼鬼祟祟地望着这边，见沈清辞离开，转身快步溜走，直奔林噙霜的院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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