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的独处

僵局持续了将近一周。

林浅溪感觉自己像是在一片无形的流沙中挣扎，越是用力，陷得越深。

刘耀文那堵密不透风的墙，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直到周四下午的体育课。

这节课内容是体能测试，男生一千米，女生八百米。

刘耀文作为体育尖子生，这种测试本该轻松应对。

但林浅溪注意到，他站在起跑线上时，脸色就不太好，唇色有些发白，额角也带着不正常的虚汗。

热身活动做得也有些心不在焉。

她心里隐隐不安，但有了之前的教训，她不敢再贸然做什么，只是默默站在女生队伍里，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那个红色的身影。

发令枪响。

刘耀文起跑时依旧冲在前面，但他的节奏明显不对，呼吸急促而紊乱，不像平时那样富有韵律。

跑到第二圈时，他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一只手不自觉地按住了右腹，步伐变得踉跄。

林浅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看到他眉头紧锁，脸色越来越白，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林浅溪“系统，他……”

系统748“目标生命体征异常，胃部痉挛加剧，心率过快。黑化度：20%。”

黑化度又升了！

就在林浅溪焦急万分时，跑道上异变陡生！

刘耀文在弯道处，脚下猛地一个趔趄，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塑胶跑道上！

他蜷缩起身体，双手死死地按住腹部，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无法控制地颤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龙套“有人摔倒了！”

#龙套“是刘耀文！”

体育老师和几个同学立刻冲了过去。

林浅溪大脑一片空白，等她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跟着人群跑到了跑道边。

她看到刘耀文被老师和体育委员搀扶起来，他几乎无法站立，整个人半靠在体育委员身上，头无力地垂着，汗水顺着苍白的脸颊往下淌，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

龙套“快！送医务室！”

体育老师当机立断。

体育委员和另一个男生一左一右架着刘耀文，艰难地往医务室方向挪动。

林浅溪想也没想，下意识地就跟了上去。她的心跳得飞快，手脚冰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有事。

走到半路，体育委员似乎有些撑不住刘耀文的重量，脚步踉跄了一下。

林浅溪立刻上前，默默地扶住了刘耀文的另一侧胳膊。

她的手指触碰到他冰凉汗湿的皮肤时，能感觉到他肌肉瞬间的紧绷和抗拒。

他甚至试图甩开她的手，但他此刻太过虚弱，那点力道微不足道。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和排斥，只剩下被痛苦磨蚀后的涣散和一丝茫然的脆弱。

他似乎已经无力再去维持那坚硬的外壳。

林浅溪没有松开手，反而更用力地支撑住他，低声说：

林浅溪“……扶稳。”

刘耀文闭了闭眼，没有再挣扎，任由她扶着，将一部分重量倚靠过来。

三个人艰难地把刘耀文扶到了医务室。

校医一看他的情况，立刻让他躺在诊疗床上，进行检查。

龙套“急性胃痉挛，可能还有点轻微脱水。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饮食也不规律？”

校医一边准备药剂，一边皱着眉问。

刘耀文闭着眼睛，没有回答，只是眉头因为检查的触痛而紧紧皱着。

体育委员和另一个男生见校医在处理，便先回去跟老师报告情况了。

医务室里瞬间只剩下校医、躺在床上的刘耀文，和站在床边、有些手足无措的林浅溪。

校医给刘耀文打了一针缓解痉挛的药物，又挂上了补充电解质和营养的点滴。

龙套“你在这里照看一下，看着他点滴，快打完的时候按铃叫我。”

校医对林浅溪交代了一句，便去外间写病历了。

帘子被拉上一半，小小的空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点滴液“滴答、滴答”规律下落的声音，以及刘耀文因为药物作用逐渐平稳下来的、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林浅溪站在床边，看着躺在白色床单上的少年。

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嘴唇依旧没什么血色，但之前那种极度的痛苦神色已经缓和了许多。

卸下了所有防备和冷漠的他，看起来异常安静，也异常脆弱。

这是自篮球联赛冲突后，他们第一次单独相处，也是他第一次没有用冰冷的墙壁将她隔绝在外——尽管是因为他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她默默地搬过一张凳子，在床边坐下。目光落在输液管里缓缓滴落的液体，又落在他插着针头、放在身侧的手上。

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只是此刻因为用力攥着床单，指节微微泛白。

她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站起身，走到旁边的洗手池，用温水浸湿了自己的手帕，拧干，然后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敷在他没有打针的那只手的额头上。

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黏在皮肤上。冰凉的湿意触碰到皮肤时，他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但没有睁开眼。

林浅溪坐回凳子，安静地守着。

时间在“滴答”声中缓慢流淌。

医务室里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窗外飘来的青草气息，有一种奇异的安宁。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林浅溪以为他睡着的时候，刘耀文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嘴唇，发出几个几乎听不见的音节。

林浅溪下意识地凑近了些。

刘耀文“……水。”

他在要水喝。声音干涩沙哑。

林浅溪立刻起身，倒了半杯温水，试了试温度，然后小心地扶住他的后颈，将水杯凑到他唇边。

刘耀文就着她的手，小口小口地喝了几下水，喉结缓慢地滚动着。

他的眼睛依旧闭着，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脆弱地颤抖。

喝完水，他重新躺回去，似乎耗尽了力气，呼吸又变得绵长起来。

林浅溪放下水杯，看着他重新陷入沉睡的侧脸，心里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

有关切，有心疼，还有一丝……微弱的希望。

也许，这堵墙，并非完全无法逾越。

也许，在他最脆弱、最无法伪装的时候，是她唯一能够靠近的时机。

林浅溪“系统，”

她在心里轻声问，

林浅溪“现在呢？”

系统748“检测到目标人物生理状态趋于稳定，防御心理因身体状况暂时降低。数据更新：目标人物刘耀文，好感度：16%。”

好感度回升了1%。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1%，却像阴霾天空中透出的第一丝微光。

林浅溪看着点滴瓶里逐渐减少的液体，又看了看床上沉睡的少年，轻轻握了握拳。

至少，这是一个开始。

一个在废墟之上，小心翼翼重新开始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