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惩罚

篮球联赛的“胜利”，像一块浸了水的厚重棉被，闷闷地压在班级上空，透不过气。

没有预想中的欢呼雀跃，只有一种诡异的安静，尤其是在林浅溪和刘耀文所在的这个角落。

那天之后，刘耀文彻底把林浅溪当成了空气。

不是之前那种带着距离感的冷淡，而是一种彻底的、不留任何余地的无视。

他的目光永远不会再落到她身上，哪怕她不小心碰到他的东西，他也会像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一样，立刻弹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碍眼的障碍物。

他甚至不再需要从她这边进出座位。

他会提前收拾好，要么第一个离开，要么等到她离开后才动身，精准地避开所有可能产生交集的瞬间。

那种无声的、冰冷的排斥，比任何责骂都更让人难受。

林浅溪感觉自己像被困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罩里，能看到外面的一切，却无法触及，也无法被看见。

她尝试过道歉。

在一次午休，教室里人很少，她鼓起全部勇气，撕下一张纸条，写上“对不起，那天我不该……”

还没写完，旁边的刘耀文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留下她一个人捏着那张未完成的纸条，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甚至没能把道歉说出口。

林浅溪“系统，他现在……连句话都不肯听我说了。”

林浅溪在心里苦笑，那股无力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系统748“数据反馈：目标人物拒绝沟通意愿强烈。当前好感度：15%。黑化度：18%。维持稳定。”

稳定。

真是个讽刺的词。

稳定在历史最低的好感度，和稳定在危险阈值的黑化度。

她不再试图主动靠近。她只是默默地、更加细致地观察着他。

她发现，联赛之后，刘耀文训练得更狠了。

不是在球场，而是在学习上。

他几乎把所有课余时间都用来刷题，像是要把所有的精力都消耗在书本里，不给自己留下任何胡思乱想的空隙。

他的脸色比以前更苍白，眼下的青黑也更重，偶尔在课堂上，她会看到他用力按压太阳穴，或者极其短暂地闭眼，抵抗着汹涌的疲惫。

他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弦，沉默地、固执地绷紧自己，拒绝任何外力的介入，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

而王磊那些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刘耀文周身那生人勿近的低气压，不再像之前那样明目张胆地挑衅，但那种若有若无的、带着幸灾乐祸的孤立感，依旧弥漫在空气中。

林浅溪还注意到一个细节。

刘耀文不再用她放在中间的那个保温杯附近的热水了。

他自己带了一个黑色的、没有任何图案的保温杯，每次都去教室后面接满水，然后紧紧盖好，放在自己桌子的最里面，与她这边泾渭分明。

他在用实际行动，划清着一切界限。

这天晚自习，林浅溪正对着一道数学题发呆，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极力压抑的、带着痛苦的吸气声。她心头一紧，用眼角的余光瞥去。

刘耀文左手死死按着右下腹，右手握着笔，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了一个深深的墨点。

他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嘴唇紧紧抿着，下颌线绷得像石头。

他又胃疼了。而且看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林浅溪的心脏猛地收缩。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伸手，想去碰碰他，想问他要不要紧，想去帮他接点热水……

但她的手刚抬起一点点，就僵在了半空。

她想起了体育馆里他那个冰冷刺骨的眼神，想起了他这些天毫不留情的无视。

她现在任何一点靠近的举动，对他来说，可能都是一种冒犯，一种他绝对无法容忍的僭越。

甚至可能刺激到那岌岌可危的18%的黑化度。

她不能动。

她只能像个最冷漠的旁观者，眼睁睁看着他在痛苦中挣扎，看着他因为强忍疼痛而微微颤抖的肩膀，看着他额角的汗珠汇聚，然后滴落在摊开的练习册上，洇开一小团深色的湿痕。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

刘耀文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只是死死地咬着牙关，与身体内部尖锐的疼痛无声地对抗着。

他的背影挺得笔直，像是在捍卫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尊严。

过了不知道多久，那阵剧烈的疼痛似乎终于过去了一些。

他紧绷的肩膀微微松懈下来，按着腹部的手也缓缓松开，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

他拿起自己那个黑色的保温杯，拧开，喝了一小口热水，然后继续拿起笔，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战役从未发生。

自始至终，他没有看向林浅溪这边一眼。

林浅溪慢慢收回自己僵在半空的手，指尖冰凉。

她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清醒的、被迫的旁观，比任何直接的拒绝都更让她感到挫败和心痛。

她拯救不了他。至少现在，她连靠近他都做不到。

林浅溪“系统，”

她的声音在脑海里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林浅溪“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系统748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重复着冰冷的数据：

系统748“当前好感度：15%。黑化度：18%。”

林浅溪闭上眼睛，将脸埋进臂弯里。

玻璃罩依旧存在，坚不可摧。

而她，被困在里面，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