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影视同人小说 > 乱世佳人之飘向明天的风
本书标签: 影视同人  乱世佳人  同人     

暮色中的谈心

乱世佳人之飘向明天的风

苏埃伦在走廊上望着斯嘉丽离去的背影,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她知道姐姐要去哪里——塔拉农场通往大路的那个树桩,是杰拉尔德每天骑马归来的必经之地。斯嘉丽会在那里等待父亲,急切地想要从父亲口中证实或否定那个令她心碎的消息。

暮色渐浓,紫藤的阴影在走廊地板上拉得越来越长。远处,弗林特河对岸的树林已经变成了模糊的剪影,只有威尔克斯家“十二橡树”庄园的白色烟囱还隐约可见,像是暮色中一个苍白的承诺。

苏埃伦正要起身去追斯嘉丽,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沉重的脚步声。

“苏埃伦小姐,你坐在这里发什么呆呢?”

黑嬷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那种特有的、混合着关爱与责备的调子。苏埃伦转过身,看见嬷嬷正站在走廊入口处,双手叉腰,那张被岁月刻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不赞同。

黑嬷嬷——这个塔拉农场真正的统治者之一——此刻正用她那双锐利的黑眼睛审视着苏埃伦。她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的棉布连衣裙,外面罩着浆洗得笔挺的白围裙,头上包着那标志性的雪白头巾。虽然年近六十,她的身板依然挺直得像棵老橡树,那双眼睛依然能看透人心最深处的秘密。

“嬷嬷,我只是在欣赏落日。”苏埃伦轻声说,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

“落日?落日能当晚饭吃吗?”嬷嬷大步走过来,地板在她脚下发出嘎吱的抗议声,“而且,你看看你,肩膀都露在外面!夜风已经起来了,你是想得肺炎吗?”

苏埃伦低头看了看自己——确实,那件精心设计的芭蕾粉色上衣有着稍宽的领口,露出了她白皙的肩膀和锁骨。这在二十一世纪根本不算什么,但在1861年的佐治亚,尤其是在黑嬷嬷眼中,这简直是“不知检点”的表现。

“嬷嬷,我不冷——”她试图辩解。

“不冷?等你冷的时候就晚了!”嬷嬷不容分说地打断她,转身朝屋里喊道,“罗莎!把苏埃伦小姐的披肩拿来!快点,你这懒骨头!”

楼上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接着是年轻女子清脆的应答:“来了来了,嬷嬷!”

苏埃伦无奈地笑了笑。这两年来,她已经完全摸透了嬷嬷的脾气——这个看似严厉的老妇人,其实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奥哈拉家的孩子们身上。尤其是自从苏埃伦那场大病之后,嬷嬷对她更是格外上心,仿佛要把之前忽略的关爱都补偿回来。

很快,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黑女孩从屋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一件柔软的羊绒披肩。那是去年圣诞节杰拉尔德从亚特兰大带回来的礼物,浅薰衣草色,边缘镶着精致的爱尔兰蕾丝。

“谢谢,罗莎。”苏埃伦接过披肩,对那女孩微微一笑。

罗莎受宠若惊地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不、不客气,苏埃伦小姐。”然后飞快地溜回了屋里——在黑嬷嬷面前,所有的黑奴都会变得格外紧张。

嬷嬷亲手为苏埃伦披上披肩,动作粗鲁却细致,确保每一寸肩膀都被包裹住。她的手指粗糙得像砂纸,那是长年劳作留下的印记,但此刻的动作却异常温柔。

“好了,现在像个淑女的样子了。”嬷嬷退后一步,满意地打量着苏埃伦,但随即眉头又皱了起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埃伦心里一紧。嬷嬷的观察力太敏锐了,她必须小心应对。

“可能是有点累了吧,”她轻声说,“今天陪斯嘉丽姐姐和塔尔顿家的少爷们聊了一下午。”

提到斯嘉丽,嬷嬷的眼睛眯了起来:“斯嘉丽小姐呢?我刚才还看见她在这里。”

“她……她说想去散散步。”苏埃伦含糊地回答。

“散步?这个时间?”嬷嬷的怀疑完全写在了脸上,“而且连披肩都没带?这个孩子,总是这么莽撞!”她转向屋里,又要喊罗莎,但苏埃伦赶紧拉住了她的手。

“嬷嬷,我去找她吧,让她尽快回来。”苏埃伦说,“我知道她可能去哪里。而且我也需要透透气。”

嬷嬷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那双能洞察一切的眼睛仿佛在衡量这话的真假。苏埃伦保持着平静的表情,心里却暗暗祈祷——如果嬷嬷坚持要亲自去找斯嘉丽,事情就会变得复杂了。

终于,嬷嬷叹了口气:“好吧,你去。但是要带上披肩,而且二十分钟内必须回来。晚饭快准备好了,你妈妈不喜欢等人。”

“我会的,嬷嬷。”苏埃伦松了口气,提起裙摆准备离开。

“等等。”嬷嬷又叫住她,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银瓶,“把这个带上。如果你觉得头晕或者发冷,就喝一口。是我用生姜、蜂蜜和一点威士忌调的,能驱寒。”

苏埃伦接过还带着嬷嬷体温的小瓶,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个严厉的老妇人,总是在这些细节处流露出最深切的关爱。

“谢谢你,嬷嬷。”她真诚地说。

嬷嬷摆了摆手,像是要挥去这过于柔软的气氛:“快去吧,记得时间。还有,如果斯嘉丽小姐又在做傻事,你就告诉我。那个孩子今天心神不宁的,我早就注意到了。”

苏埃伦点点头,转身走下走廊的台阶。她能感觉到嬷嬷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拐过屋角,消失在暮色中。

————————

一离开嬷嬷的视线,苏埃伦就加快了脚步。她沿着碎石车道小跑,薰衣草色的披肩在身后飘动,像一只暮色中的蝴蝶。

车道两旁高大的柏树在傍晚的光线中投下长长的阴影,形成了一条幽暗的隧道。苏埃伦记得,在原著中,斯嘉丽就是沿着这条路跑去等父亲的,急切得连披肩都忘了带。而现在,她自己也在重复这条路,只不过是为了不同的理由。

她不是要去打听艾希礼的消息——那个消息对她来说早已不是秘密。她是要去陪伴斯嘉丽,在那个心碎的时刻,至少让姐姐知道自己不是孤单一人。

而且,她也有话要对父亲说。关于即将到来的战争,关于塔拉的未来,关于这个家庭应该如何做好准备。作为一个知晓历史走向的穿越者,她不能再保持沉默。也许她无法改变整个南方的命运,但至少,她可以试着保护自己的家人。

车道拐了个弯,塔拉农场的主楼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外。这里已经是农场的边缘,再往前就是通往大路的那片开阔地。苏埃伦放慢脚步,调整了一下呼吸——她不想让斯嘉丽发现自己是气喘吁吁追来的。

果然,在车道的尽头,她看见了那个坐在树桩上的熟悉身影。斯嘉丽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地望着大路延伸的方向,那件苹果绿的连衣裙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鲜艳,也格外孤单。

苏埃伦犹豫了一下。她知道斯嘉丽的骄傲——这个姐姐最讨厌被人看见脆弱的一面。如果她现在走过去,斯嘉丽很可能会生气,会用尖刻的话语把她赶走。

但她还是走了过去。脚步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姐姐。”她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轻声呼唤。

斯嘉丽猛地回过头,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就被惯有的倔强取代了。“苏埃伦?你来干什么?”她的声音有点沙哑,眼睛在暮色中显得异常明亮——那是强忍泪水的光芒。

“嬷嬷发现你不见了,让我来找你。”苏埃伦选择了部分实话,“而且晚饭快好了,妈妈不喜欢我们迟到。”

斯嘉丽转回头去,继续望着空荡荡的大路。“我不饿。你先回去吧,我再待一会儿。”

苏埃伦没有离开。她走到另一个树桩旁坐下,将披肩裹得更紧些。四月的傍晚确实开始冷了,尤其是在这片开阔地上,风毫无遮挡地吹过,带着泥土和野花的气息。

姐妹俩沉默地坐了一会儿。远处传来归巢鸟儿的鸣叫,还有某个黑奴在田里哼唱的古老灵歌,旋律忧伤而悠长。

“你不必陪我。”斯嘉丽突然说,声音硬邦邦的。

“我知道。”苏埃伦平静地回答,“但我想陪你。”

这句话让斯嘉丽再次转过头来。暮色中,她仔细打量着妹妹的脸——那张继承了母亲精致五官的脸,此刻在薰衣草色披肩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柔和。苏埃伦的眼睛是灰蓝色的,不像她自己的翡翠绿那样热烈,却有一种沉静的力量。

“你总是这样,”斯嘉丽说,语气复杂,“说些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的话。”

苏埃伦微微一笑:“那可能是因为我说的是真话。”

又是一阵沉默。远处,弗林特河在暮色中泛着微弱的光,像一条银色的缎带。河对岸,“十二橡树”庄园的灯光开始一盏盏亮起,在渐浓的夜色中显得温暖而遥远。

“你觉得……”斯嘉丽突然开口,但又停住了,仿佛在犹豫该不该说下去。

“觉得什么?”苏埃伦轻声问。

“觉得塔尔顿兄弟说的……是真的吗?”斯嘉丽终于问了出来,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关于艾希礼和梅兰妮?”

苏埃伦的心一紧。她知道真相,知道那个婚约确实存在,知道明天晚上它就会被正式宣布。但她看着斯嘉丽眼中那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突然不忍心说出残酷的事实。

“爸爸应该快回来了,”她避开了直接回答,“他今天去了‘十二橡树’,也许知道些什么。”

斯嘉丽的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是如果他知道……如果他听到了那个消息,为什么没有立刻告诉我?”

这个问题苏埃伦也无法回答。在原著中,杰拉尔德确实知道艾希礼和梅兰妮的婚约,但他选择在回家路上才告诉斯嘉丽——也许是不忍心,也许是觉得这不重要。杰拉尔德·奥哈拉是个简单直接的人,他无法理解女儿心中那些复杂的情感。

“也许他觉得这不重要,”苏埃伦说,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你知道爸爸的,他总说感情的事要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斯嘉丽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如果艾希礼真的要娶那个苍白的小耗子,那才不是‘自然’!他应该娶……他应该娶一个能配得上他的人!”

苏埃伦没有说话。她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斯嘉丽对艾希礼的执念太深了,深到已经成为她自我认知的一部分。在斯嘉丽心中,艾希礼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象征——象征着她所向往的那种优雅、文明、与塔拉粗犷生活截然不同的世界。

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

姐妹俩同时抬起头,望向大路延伸的方向。在暮色中,一个骑手的身影渐渐清晰——他骑着一匹高大的猎马,正以惊人的速度驰上山冈。即使隔得很远,她们也能认出那是杰拉尔德·奥哈拉特有的骑姿:身体前倾,长发飞扬,鞭子在空气中抽得噼啪作响。

“爸爸回来了。”苏埃伦轻声说。

斯嘉丽猛地站起身,几乎要冲出去,但又强迫自己停住了。她整理了一下裙摆,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些。但苏埃伦看见,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

杰拉尔德·奥哈拉像一阵旋风般冲上山冈。那匹名叫“闪电”的栗色猎马在他的驱策下跃过路边的篱笆,动作轻盈得像只飞鸟。杰拉尔德在空中发出一声欢呼,那是纯粹的爱尔兰式的、对速度与冒险的热爱。

苏埃伦忍不住微笑起来。无论看过多少次,父亲骑马跳篱笆的场景总是让她既担心又自豪。杰拉尔德已经近六十岁了,膝盖在去年跳篱笆时受过伤,但他骨子里那个来自爱尔兰克莱尔郡的年轻小伙从未消失——那个渴望冒险、热爱生活、永远充满激情的杰拉尔德。

马在离姐妹俩不远的地方停下,喷着响鼻,浑身蒸腾着热气。杰拉尔德利落地跳下马——动作虽然有点僵硬,但依然保持着老骑手的风范。他把缰绳搭在臂弯里,转身看见两个女儿时,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我的天!你们两个怎么像哨兵一样站在这里?”他的声音洪亮,带着浓重的爱尔兰口音,“是在等我吗?还是被妈妈赶出来了?”

他大步走过来,身上散发着一股熟悉的气息:波旁威士忌、咀嚼烟草、皮革和马汗的混合味道。这是杰拉尔德特有的气味,粗犷、真实、充满生命力。

斯嘉丽率先迎上去。“爸爸!”她的声音有点紧绷,“你回来了。今天……今天过得怎么样?”

杰拉尔德用锐利的蓝眼睛打量了她一下,然后转向苏埃伦,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我的小玫瑰今天怎么样?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不是又熬夜看书了?”他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捏了捏苏埃伦的脸颊——这个动作充满了父亲的宠爱。

苏埃伦确实经常熬夜看书,这是她在这个时代获取信息的少数途径之一。杰拉尔德虽然自己不爱读书,但对女儿的这个小癖好却异常宽容——他甚至特地从亚特兰大为她订购书籍,尽管他完全不懂那些诗集和史书有什么好看。

“我很好,爸爸。”苏埃伦微笑着说,握住父亲粗糙的大手,“只是有点担心你。你又跳篱笆了,妈妈知道会生气的。”

杰拉尔德做了个鬼脸,像个被抓住恶作剧的男孩。“嘘!别告诉你妈妈,我的小玫瑰。这是我们的小秘密,对吧?”他朝苏埃伦眨眨眼,然后转向斯嘉丽,表情变得严肃了些,“至于你,年轻的小姐,站在这里吹风可不明智。嬷嬷会怎么说?”

“我不在乎嬷嬷怎么说。”斯嘉丽急促地说,“爸爸,你今天在‘十二橡树’……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特别的消息?”

杰拉尔德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那双锐利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他当然知道女儿在问什么——整个下午,威尔克斯家都在为明天的宣布做准备,空气中弥漫着兴奋与期待。而他亲爱的、骄傲的思嘉,显然已经听到了风声。

“消息?”他故作轻松地说,开始整理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和领结——这是他要见爱伦前的习惯动作,“消息可多了。凯德·卡尔弗特从亚特兰大回来了,带了一肚子关于战争的传闻。还有,威尔克斯家明天的大野宴准备得盛大极了,听说要从亚特兰大请一支乐队来……”

“不是这些!”斯嘉丽打断他,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尖锐,“是关于……关于艾希礼的!他是不是……是不是要订婚了?”

寂静突然降临。远处归巢鸟儿的鸣叫、黑奴的歌声、甚至风声,在这一刻都仿佛消失了。苏埃伦看见父亲脸上的轻松表情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怜悯与无奈的神色。

杰拉尔德叹了口气,那声音在暮色中显得异常沉重。“是的,女儿。我本来打算晚饭后告诉你,但既然你已经问了……是的,艾希礼·威尔克斯要和梅兰妮·汉密尔顿小姐订婚了。明天晚上在野宴后的舞会上宣布。”

即使早有准备,听到父亲亲口证实,斯嘉丽还是像被重击般晃了一下。她的脸在暮色中白得像纸,嘴唇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双总是闪耀着生机的翡翠绿眼睛,此刻空洞得可怕。

苏埃伦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了姐姐的手臂。她能感觉到斯嘉丽在颤抖,那种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震动。

“这不可能……”斯嘉丽终于发出声音,嘶哑而破碎,“他不能……他不会……”

“他已经决定了,女儿。”杰拉尔德的声音变得柔和,他走上前,用空着的那只手握住斯嘉丽的肩膀,“约翰·威尔克斯亲口告诉我的。两家已经商量好了,因为战争可能爆发,他们决定早点把婚事定下来。”

“战争!总是战争!”斯嘉丽突然爆发了,甩开父亲的手,“为什么所有事情都要扯上战争?为什么艾希礼要因为这种愚蠢的理由娶那个……那个苍白的小耗子?”

“思嘉!”杰拉尔德的语气严厉起来,“注意你的言辞。梅兰妮·汉密尔顿是个淑女,是查尔斯的妹妹,你不该这样说她。”

“我不在乎!”斯嘉丽喊道,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我不在乎她是不是淑女!我只知道艾希礼应该是我的!他应该是我的!”

她的哭泣不是南方淑女那种含蓄的啜泣,而是激烈的、撕心裂肺的痛哭。那种痛苦太真实了,真实到连粗线条的杰拉尔德都感到了无措。

苏埃伦紧紧握着姐姐的手,没有说话。她知道此刻任何安慰都是苍白的。斯嘉丽的痛苦不仅仅是因为失去艾希礼,更是因为她的骄傲被击碎了——那个总是能得到想要的一切的斯嘉丽·奥哈拉,第一次遇到了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东西。

杰拉尔德看着痛哭的女儿,脸上写满了困惑与心疼。他不懂这些复杂的情感——在他的世界里,爱是简单的,婚姻是实际的。他爱爱伦,爱得深沉而直接;他娶爱伦,是因为她美丽、高贵,能给他这个爱尔兰移民的儿子带来社会地位。他从未经历过女儿此刻这种近乎绝望的激情。

“好了,好了,女儿,”他笨拙地拍着斯嘉丽的背,像在安抚一匹受惊的小马,“别哭了。艾希礼·威尔克斯不是世界上唯一的男人。县里有那么多小伙子追求你——塔尔顿家的双胞胎,凯德·卡尔弗特,方丹家的男孩们……随便你挑哪个,爸爸都会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这番话显然不是斯嘉丽想听的。她哭得更厉害了,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苏埃伦叹了口气,抬头看向父亲:“爸爸,也许我们现在不该说这些。让姐姐静一静吧。”

杰拉尔德看向小女儿,像是找到了救星。“你说得对,我的小玫瑰。我们……我们回去吃晚饭吧。你妈妈该等着急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这件事先别告诉你妈妈,好吗?她今天够忙的了。”

苏埃伦点点头,同时感到一阵无奈——杰拉尔德总是这样,遇到复杂的情感问题就想逃避,想把一切都推到“合适的时机”。但她也理解,这个从爱尔兰贫苦移民一路奋斗成为庄园主的男人,确实没有处理女儿心碎的经验。

“姐姐,”她轻声对斯嘉丽说,“我们回去吧。嬷嬷准备了烤鸡和玉米面包,还有你最喜欢的桃子馅饼。吃完晚饭,如果你还想谈,我们可以再谈。”

斯嘉丽慢慢止住了哭泣,但肩膀还在轻微地颤抖。她用袖子粗暴地擦去眼泪——这个不淑女的举动让杰拉尔德皱了皱眉,但他什么也没说。

“我不饿。”斯嘉丽哑声说。

“不饿也得吃。”杰拉尔德恢复了父亲的权威,“走吧,女儿们。别让你妈妈担心。”

他一手牵着马,另一只手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搂住苏埃伦的肩膀——斯嘉丽此刻显然不想被触碰。三人开始沿着车道往回走,暮色已经完全降临,塔拉农场的灯光在前方温暖地亮着。

——————

回程的路走得比来时慢得多。杰拉尔德牵着马走在中间,斯嘉丽沉默地走在他左边,苏埃伦在他右边。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马蹄踏在碎石上的声音,以及远处越来越清晰的晚餐钟声。

苏埃伦看着父亲在暮色中的侧脸。杰拉尔德·奥哈拉不是个英俊的男人——他个子矮壮,鼻子又短又宽,满脸红色的胡茬,完全不符合南方绅士的优雅标准。但他身上有一种蓬勃的生命力,一种从土地中生长出来的坚韧。这个曾经一无所有的爱尔兰移民,靠着赌博赢来的钱买下塔拉,靠着毅力和智慧把它经营成克莱顿县最富庶的农场之一。

“爸爸,”苏埃伦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关于战争……你真的觉得很快就会结束吗?”

杰拉尔德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小女儿会问这个问题。他转头看着苏埃伦,暮色中,女儿灰蓝色的眼睛显得异常认真。

“战争?”他重复道,随即声音里带上了惯有的热情和自信,“当然,我的小玫瑰!战争肯定会在几个月内结束!北方佬都是些软弱的商人、工厂主,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打仗。而我们南方,我们有最好的骑手,最好的射手——就像塔尔顿家的男孩们,就像你爸爸我!”他骄傲地挺起胸膛,“我敢打赌,圣诞节前我们就能胜利回家!到时候,林肯那个老家伙会后悔惹恼了南方绅士!”

他的声音洪亮起来,充满了那种男性谈论战争时特有的兴奋和盲目的乐观。苏埃伦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就是问题所在。整个南方都沉浸在这种狂热中,认为南方绅士的勇气和骑兵冲锋就能决定一切,完全忽视了北方的工业实力、人口优势和战争潜力。

“但是爸爸,”她轻声说,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像是天真的担忧,“我读了一些书……历史上有些战争持续了很久。如果……万一战争不像我们想的那么顺利呢?”

杰拉尔德大笑起来,那笑声在暮色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我的小玫瑰在担心这些?不用担心!南方是不可战胜的!我们有棉花,棉花就是黄金!英国和法国都需要我们的棉花,他们会支持我们的。而且我们的士兵一个能打十个北方佬!”

典型的南方庄园主思维,苏埃伦想。完全忽视了现代战争的复杂性,也忽视了国际政治的现实。在原著中,正是这种盲目乐观导致了南方的惨败,以及随后的苦难。

她必须试着提醒父亲,即使不能改变他的看法,至少要在他的心里种下一颗种子。

“可是爸爸,”她继续说,手轻轻挽住父亲的手臂,“如果战争真的持续很久……塔拉会不会受影响?我是说,万一……万一海上被封锁,棉花运不出去呢?”

杰拉尔德低头看着女儿,眉头微微皱起,但很快又舒展开来,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我的小玫瑰想得太多了!不会有封锁的,北方佬的海军不够强大。而且就算有,我们的巡洋舰也能轻松突破!”他拍了拍女儿的手,“不过你这份担心很可爱,像个小大人一样。”

苏埃伦听出了父亲语气中的敷衍。他没有认真思考她的问题,只是把这当作小女孩的无谓担忧。

“爸爸,”她坚持道,声音更加认真了些,“也许……也许我们可以做点准备?比如储存一些粮食?或者……或者把部分棉花提前卖掉?”

杰拉尔德停下脚步,这次认真地看了看小女儿。暮色中,苏埃伦的脸上写满了真诚的担忧。这让杰拉尔德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他的小玫瑰是真的在担心,而不是随口问问。

但他的自信并没有动摇。

“我的小玫瑰,”他温和但坚定地说,“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你真的不用担心。战争会很快结束,南方会胜利,塔拉会安然无恙。”他顿了顿,也许是看到女儿眼中的坚持,又补充道:“不过……如果你真的担心,我会考虑考虑你的建议。也许……也许今年我们可以多种一点玉米。”

这显然是一个敷衍的回答。杰拉尔德说“考虑考虑”,但语气中没有任何认真的成分。苏埃伦知道,父亲不会真的改变种植计划——棉花的价格现在太好了,放弃眼前的利益去为“可能”发生的风险做准备,这不符合杰拉尔德的性格,也不符合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思维。

但她至少把话说出来了。在父亲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也许当战争真的陷入僵局时,父亲会想起今天的对话。

“谢谢你愿意考虑,爸爸。”苏埃伦轻声说,知道这已经是她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杰拉尔德笑了,又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的小玫瑰有聪明的头脑,像她外公一样。老罗比亚尔先生就是个精明的商人。”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轻松,“但现在,让我们把这些烦心事放一边吧!战争是男人们的事,你和姐姐只需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参加舞会,享受生活!”

就在这时,斯嘉丽突然开口了,声音冰冷:“享受生活?当艾希礼要娶别人的时候?”

她的插话让气氛再次变得沉重。杰拉尔德叹了口气,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苏埃伦握紧了父亲的手,转移了话题:“爸爸,明天的野宴,威尔克斯家真的请了亚特兰大的乐队吗?”

这个问题成功地让杰拉尔德重新兴奋起来。“是的!一支完整的乐队!我听说还要放烟花呢!约翰·威尔克斯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他开始滔滔不绝地描述明天的安排,语气中充满了期待。

苏埃伦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回应。她看着父亲在暮色中兴奋的脸,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爱,有担忧,也有一种深沉的悲哀。她知道这个美好的世界即将破碎,而生活其中的人们却毫无知觉。

但至少,在这个夜晚,塔拉还是安宁的。家的灯光就在前方,温暖而安全。嬷嬷一定已经摆好了餐桌,母亲一定在等待他们归来。晚饭后,也许她可以试着再和父亲谈谈,或者至少,确保塔拉的地窖里多储存一些粮食。

战争会来的,灾难会降临的。但此刻,在父亲温暖的手掌中,苏埃伦只感到一种沉静的决心。她会保护这个家,用她能想到的一切方式。

“爸爸,”她突然说,“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家人都会在一起的,对吗?”

杰拉尔德低头看着她,暮色中,他的蓝眼睛显得异常温柔。“当然,我的小玫瑰。一家人永远在一起。这是爱尔兰人最相信的事。”

这句话让苏埃伦的眼睛微微发热。这个粗犷的爱尔兰男人,用最简单的话语说出了最深刻的真理。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家人确实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我会记住的,爸爸。”她轻声说。

他们继续往前走。塔拉的灯光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见走廊上嬷嬷等待的身影。晚餐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混合着烤肉的焦香和新鲜面包的甜香。这是一个安宁的夜晚,一个典型的塔拉农场的夜晚——但苏埃伦知道,这样的夜晚已经不多了。

战争即将来临,它将摧毁这个旧世界的一切。而她,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一个深爱这个家庭的女儿,必须尽一切努力,在这片废墟中保护她所珍视的人。

父亲的手温暖而有力,握着她的手。斯嘉丽的背影在前方,倔强而美丽。家的灯光在召唤,温暖而安全。

苏埃伦深吸一口气,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那灯光,走向那个即将被改变、但依然值得为之奋斗的世界。

夜幕完全降临了。在塔拉农场的上空,星星开始一颗颗亮起,像是遥远的希望,在黑暗中静静闪烁。明天,威尔克斯家的野宴将如期举行;明天,艾希礼和梅兰妮的婚约将正式宣布;明天,斯嘉丽将做出那个改变她一生的决定。

而苏埃伦,将见证这一切,也将在这历史的洪流中,寻找属于她自己的道路。

一个中国人的智慧,一个妹妹的关爱,一个女儿的责任——所有这些,都将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接受最终的考验。

但此刻,在这个四月的夜晚,在父亲温暖的手掌中,苏埃伦只感到一种沉静的决心。她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她知道,她不会独自面对。

家人,就是一切。

上一章 新生 乱世佳人之飘向明天的风最新章节 下一章 暮色温柔与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