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醒得很早。

天刚蒙蒙亮,卧室里还弥漫着灰蓝色的晨曦。他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没有闹钟,也没有必要设闹钟。身体像是自动调整了作息,在这个固定的时间点醒来。

翻身看手机——早上六点零八分。

屏幕上空无一物。没有消息,没有通知,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

李阳坐起来,赤脚踩在木地板上。地板有些凉,让脚底传来一阵清醒的感觉。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晨光洒在空荡荡的街道上。那辆出租车还在楼下,车顶上积了一层露水,在晨光中反射着微弱的光泽。几只麻雀落在车顶上,蹦跳了几下,又飞走了。

李阳转身走向卫生间。洗漱,换衣服。动作熟练得像是重复了千百遍。刷牙的时候,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有些红,胡茬冒出来了,头发有点乱。

吃过早饭,他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电视还开着,播放着一档早间节目,主持人笑容满面地介绍着养生知识。李阳走过去,关掉电视。

突然的安静让他有些不适应。

他站在原地,看着客厅里的一切——沙发、茶几、书架、落地灯。这些东西每天都在这里,从不改变位置,从不消失,也从不增多。

李阳走到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书。是一本推理小说,他买了很久,一直没看完。翻开,书签还夹在第六十七页。

他把书放回去,转身走向门口。

换鞋,拿钥匙,出门。

楼道里的声控灯亮起来。李阳没有下楼,而是转向另一边,走向同一层的其他住户。

这栋楼一层有四户人家。李阳住在最左边的一户,剩下三户他从来没进去过。平时偶尔会在楼道里遇见邻居,点头打个招呼,仅此而已。

他走到隔壁的门前,抬手敲门。

咚咚咚。

敲了三下,等了一会儿。

没有回应。

李阳又敲了三下,声音在楼道里回荡。

还是没有回应。

他握住门把手,轻轻往下压。门把手转动了,但门没开,锁着。

李阳松开手,继续往前走。第二户,同样的流程——敲门,等待,没有回应,试门把手,锁着。

第三户也是。

最后一户,李阳敲了门,等待的时候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没有脚步声,没有开门声,什么都没有。

他握住门把手,往下压。

咔哒。

门开了。

李阳愣了一下,松开手。门在微弱的推力下缓缓向内打开,露出里面昏暗的玄关。

"有人吗?"李阳出声问道,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有些突兀。

没有回应。

他犹豫了几秒,推开门,走了进去。

玄关很窄,鞋柜靠墙摆放,上面放着几双鞋——运动鞋、拖鞋、高跟鞋。李阳换上一双拖鞋,往里走。

客厅不大,布局和他家差不多。沙发、茶几、电视柜、餐桌。窗帘拉着,光线昏暗,空气里有一股轻微的灰尘味道。

茶几上放着一个水杯,杯子里还有半杯水,水面上漂浮着一层细微的灰尘。遥控器放在沙发扶手上。电视关着。

李阳走到餐桌旁。桌上有一份报纸,日期是几天前。报纸旁边放着一副眼镜和一支钢笔。

厨房在客厅旁边,李阳走过去。灶台很干净,锅放在一边,碗筷沥干架上摆着几个碗和盘子。冰箱门关着,他拉开,冷气扑面而来。里面有蔬菜、水果、牛奶、鸡蛋,都还新鲜。

关上冰箱门,李阳继续探索。卧室的门半掩着,他推开。床铺整整齐齐,被子叠得很规矩。床头柜上放着一本书和一个台灯。衣柜关着,李阳没有打开。

书房在卧室对面,门开着。里面有一张书桌,桌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合上。书架上摆满了书,各种类型——文学、历史、科技、传记。

李阳在这间屋子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一切都很整洁,很正常,就像主人只是暂时出门,随时会回来。

但主人不在。

李阳回到客厅,看了看茶几下面的储物柜。拉开,里面放着一些杂物——充电器、数据线、耳机、笔记本、几支笔。他关上柜子,转身离开。

走出这户人家,李阳关上门。门锁发出咔哒一声,重新锁上。

他下楼,走到二楼。这一层也有四户人家。李阳依次敲门,试门把手。

前三户都锁着。

第四户,门开了。

这次李阳没有犹豫,直接走进去。

这户人家的布局和楼上那户差不多,但装修风格不同。客厅里的沙发是深色的,墙上挂着几幅画,茶几上摆着一个花瓶,花已经枯萎了,花瓣掉落在桌面上。

李阳走到厨房。冰箱里也有食物,但比楼上那户少一些。他在橱柜里找到了几包方便面、罐头、饼干,还有几瓶矿泉水。

书房里有一个工具箱,李阳打开,里面放着螺丝刀、扳手、钳子、胶带、几节电池。他把工具箱拿起来,放在一边。

卫生间的柜子里有急救包,李阳打开检查——创可贴、纱布、碘酒、止痛药、体温计。他把急救包也拿出来。

卧室的床头柜里有一个手电筒,李阳按下开关,手电筒亮了,光束在墙上形成一个明亮的圆。他关掉手电筒,把它和急救包、工具箱一起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李阳挨家挨户地探索。

一楼,三户锁着,一户开着。

三楼,两户锁着,两户开着。

四楼,全部锁着。

五楼,一户开着。

六楼,一户开着。

每一户开着的房子,李阳都仔细搜索,寻找可能有用的物资。他收集了七个手电筒、三盒电池、两个急救包、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几卷胶带、一些绳子、一个多功能工具刀、几瓶矿泉水、几包方便面和罐头。

他把这些东西分批次搬回自己家,堆在客厅的角落里。

下午三点多,李阳离开自己的单元楼,走向隔壁的楼栋。

隔壁楼和他住的楼结构一样,六层,每层四户。李阳从一楼开始,逐层探索。

有些门锁着,有些门开着。李阳只进开着的房子,不强行破门。

在一户人家的储藏室里,他找到了一个便携式煤气炉和几罐煤气。在另一户人家的阳台上,他发现了一大桶桶装水。在第三户人家的书房里,他找到了一台充电宝和几根充电线。

他把这些东西一趟一趟搬回家。来回好几次,汗水浸湿了后背,T恤贴在皮肤上。

傍晚时分,李阳终于停下来。他站在楼下,仰头看着自己住的单元楼。窗户里透出灯光,那是他家的窗户。其他窗户也都亮着,但没有人影。

天色渐暗,路灯开始亮起来。李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转身走进单元门。

回到家,他把门关上,靠在门板上喘了口气。

客厅的角落里堆满了今天收集的物资——手电筒、电池、急救包、食物、水、工具。这些东西整整齐齐摆放着,像是一个小型的储备仓库。

李阳走到沙发旁,瘫坐下来。浑身的肌肉都在发酸,尤其是腿和胳膊。他很久没这么大运动量了。

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屏幕亮起,播放着一档综艺节目,嘉宾在游戏环节里大笑。观众席上的人鼓掌喝彩。

李阳盯着屏幕,没有表情。

几分钟后,他关掉电视,起身走向厨房。

煮了一碗方便面,加了一个鸡蛋。热气腾腾,香味扑鼻。李阳端着碗坐在餐桌旁,大口大口吃着。

吃完,洗碗,收拾厨房。

天已经完全黑了。李阳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城市。灯火依然明亮,高楼的轮廓在夜空中清晰可见。街道上的路灯照亮一段又一段柏油路,但没有车,也没有人。

他拉上窗帘,转身走向卧室。

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风声。

李阳闭上眼睛,逐渐沉入睡眠。

外面的城市还在亮着灯,机器还在运转,时间还在流逝。

但没有人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子。

第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