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雨天的伞与倾斜的弧度

周一下了场猝不及防的雨。

早读课还阳光明媚，课间操时就阴云密布，等第三节课下课，豆大的雨点已经“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汇成一道道水痕，把窗外的世界糊成了模糊的水墨画。

林溪洲趴在窗边哀嚎：“完了，我没带伞！”

他早上出门时看天气预报说晴天，书包里连个防晒都没装，更别说伞了。这雨看着一时半会儿停不了，难不成中午要淋成落汤鸡去食堂？

正发愁，旁边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江亦舟从书包侧袋里抽出一把黑色的伞，伞面干净得没有一点污渍，一看就是精心保养过的。

“你带伞了？”林溪洲眼睛一亮，像看见救星似的，“同桌，江湖救急！中午借我用用呗？”

江亦舟看了眼外面的雨势，把伞往他那边推了推：“一起走。”

中午放学，雨丝毫没有减小的意思。林溪洲撑开伞试了试，伞骨结实，遮得很严实，就是尺寸有点小——大概是单人伞。

“走吧。”江亦舟拎着两人的饭盒，率先走进雨里。

林溪洲赶紧跟上，把伞往两人中间举。雨噼里啪啦打在伞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个子比江亦舟稍矮一点，举着伞有点费劲，胳膊没一会儿就酸了。

走了没两步，他忽然发现自己这边几乎没淋到雨，而江亦舟的肩膀和半边胳膊都露在伞外，被雨水打湿了，深色的校服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的线条。

“你往这边来点啊！”林溪洲赶紧把伞往江亦舟那边推，“伞都歪了。”

江亦舟脚步没停，声音混在雨声里，有点模糊：“没事，你别淋着就行。”

“那你都湿了！”林溪洲不依，故意停下脚步，把伞举得高高的，硬往江亦舟那边凑，“过来点，不然我不走了。”

江亦舟无奈，只能往他身边靠了靠。两人的肩膀几乎贴在一起，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温度。林溪洲偷偷看他，发现江亦舟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贴在额角，显得比平时柔和了点。

走到食堂门口时，林溪洲才发现，自己这边的肩膀干干爽爽，而江亦舟那边的校服已经湿了一大片，连脖颈处都沾着水珠。

“你看你，都说了往里面点。”林溪洲有点懊恼，伸手想帮他擦掉脸上的雨水，手伸到一半又觉得不太好，讪讪地收了回来。

江亦舟却像没事人一样，把饭盒递给食堂阿姨打饭，语气平淡：“没事，一会儿就干了。”

吃饭的时候，林溪洲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夹给了江亦舟：“给你，补充点能量。”

江亦舟看着碗里的鸡腿，又看了看林溪洲亮晶晶的眼睛，没拒绝，夹起来咬了一口。

下午上课，林溪洲发现江亦舟偶尔会咳嗽两声，大概是早上淋雨着凉了。他趁老师转身写板书的功夫，从书包里翻出颗感冒药，偷偷塞到江亦舟手里，用口型说：“记得吃。”

江亦舟捏着那颗包装简单的感冒药，指尖传来药片的微凉，心里却忽然涌上一股暖意。他抬眼看向林溪洲，对方正假装认真听讲，耳朵尖却悄悄红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像在哼一首温柔的歌。江亦舟低头看着手心里的药片，又看了看身边那个咋咋呼呼却总在不经意间关心自己的同桌，忽然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至少，让他看清了那把倾斜的伞下，藏着的、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