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错换的校服与藏不住的红

周一的早自习总带着股没睡醒的慵懒。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切进来，把空中漂浮的粉笔灰照得一清二楚，连带着江亦舟低头做题的侧脸，都蒙上了层毛茸茸的光晕。

林溪洲撑着下巴，课本竖起来挡在脸前，视线却越过书页边缘，黏在江亦舟脸上挪不开。

这人做题时格外专注，睫毛又长又密，垂下来的时候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像蝶翼停在那里。握笔的姿势标准得近乎刻板，指节发力时会微微泛白，连演算过程都写得整整齐齐，透着股不容置喙的严谨。

林溪洲看得入神，连江亦舟什么时候抬起头都没察觉，直到对方那双清亮的眼睛直直撞进他的视线，才猛地回神。

“有事？”江亦舟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刚从题海里拔出来的微哑，像羽毛轻轻扫过耳廓。

林溪洲手忙脚乱地把课本往桌上一按，力道太猛，差点带翻旁边的笔袋，五颜六色的笔滚了一地。他强装镇定地瞪回去：“没、没事，看你卷子写得太丑，影响我心情。”

江亦舟挑了挑眉，没戳穿他那点拙劣的掩饰，反而把自己的练习册往他那边推了推：“哦？那请林同学指点一下，哪道题的步骤碍着你眼了？”

册子上的字迹清秀工整，连涂改液的痕迹都找不到，步骤清晰得像标准答案。林溪洲盯着看了半天，实在挑不出错处，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数字写太大，占地方。”

江亦舟没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肩膀轻轻颤着，胸腔里溢出的笑声带着点暖意，不像平时那样拒人千里。林溪洲还是头回见他这样笑，不是敷衍的扯嘴角，是真的觉得好笑，眼尾微微泛红，像落了点碎金似的光。

他忽然有点慌，心脏“咚咚”跳得飞快，赶紧别过脸去看窗外，假装研究那棵老槐树的叶子，耳根却悄悄热了起来。

早自习结束的铃刚响，班长抱着一摞蓝白色的秋季校服冲进教室，嗓门洪亮：“上周订的校服到了！按尺码堆的，大家自己找啊！”

教室里瞬间炸开锅，同学们涌上去翻找，林溪洲挤在人群里扒拉了半天，愣是没看见自己的尺码，正纳闷是不是漏发了，就听见江亦舟在后面喊他：“林溪洲，是不是这个？”

他回头，看见江亦舟手里拿着件校服，标签上的尺码正好是他的。林溪洲刚要伸手去接，对方却忽然把手举高，嘴角噙着抹熟悉的、欠揍的笑：“求我。”

“江亦舟你幼不幼稚？”林溪洲气得跳脚，踮起脚尖去够，跳了两下没够着，急得想绕过去抢，却被对方侧身躲开。两人围着课桌绕了半圈，林溪洲没留神，被桌腿绊了一下，身体往前踉跄着扑过去，正好撞进江亦舟怀里。

软乎乎的校服隔着两层布料贴上来，带着股干净的、像是刚晒过太阳的清香。林溪洲的脸差点撞上对方胸口，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皂角味，他猛地后退一步，感觉耳朵尖瞬间红透了，像被火烧似的：“你故意的！”

“是你自己撞过来的。”江亦舟把校服塞进他怀里，眼神里的笑意藏不住，嘴角弯成个好看的弧度，“下次走路看路。”

林溪洲气呼呼地把校服套上，拉链“唰”地拉到顶，把半张脸都埋进衣领里，试图遮住那点发烫的痕迹。刚整理好，就听见旁边有人起哄：“哎？林溪洲你这校服怎么好像有点大？袖子都盖住手了！”

他低头一看，可不是嘛，袖子长了一截，垂下来晃晃悠悠的。正疑惑自己明明报对了尺码，就见江亦舟默默把自己刚穿上的校服袖子卷了卷——那长度，明显短了一截，穿在他身上显得有点局促。

林溪洲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扭头瞪江亦舟，对方却已经转回去看题了，侧脸在阳光下显得很平静，只是耳根悄悄爬上一点浅浅的红，像被染上了胭脂。

窗外的风卷着桂花香飘进来，甜甜的，带着点秋天的味道。林溪洲摸着身上有点宽松的校服，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有点痒，又有点暖。他偷偷瞅了眼江亦舟的背影，小声嘟囔了句“笨蛋”，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藏都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