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却暖融融的，暖气片嗡嗡地吐着热气。夏婉清趴在桌上，笔尖在习题册上飞快地游走，草稿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前几次周考接连败给江妄，十五天后的期末考，她说什么也不能再输了。
“哟，我们小夏同学这么用功？”江妄端着水杯从外面回来，坐在她旁边，语气里带着点促狭的笑意。
夏婉清头也没抬，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别烦我，没看见正忙吗？”
话音刚落，孟仪突然从前面探过头来，拽了拽她的胳膊：“小婉，陪我去趟厕所呗？”
“不去，我得刷题。”夏婉清皱着眉，手里的笔却停了下来。
“去吧去吧，就一会儿。”孟仪晃着她的手腕撒娇，声音甜得发腻，“一个人去厕所多孤单啊。”
“服了你了。”夏婉清无奈地放下笔，被她半拖半拽地拉出了教室。
两人刚走出门口，池渊就像算好了似的，慢悠悠地走到夏婉清的座位旁，一屁股坐了下来，目光直勾勾地看向江妄：“聊聊？”
江妄抬眼瞥了他一眼，语气里满是不屑：“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那就聊聊夏婉清。”池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执拗的劲儿。
“池渊！”江妄猛地一拍桌子，豁然站起身，指着他的鼻子，眼底的戾气瞬间翻涌上来，“我警告你，离她远点！再敢动歪心思，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认识她比你早，懂她比你多。”池渊也跟着站起来，两人身高不相上下，目光在空中撞出无形的火花，“你凭什么拦着？”
“就凭我乐意！”江妄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往外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刚走到走廊，就撞见往回走的夏婉清和孟仪。
“江妄，你怎么了？”夏婉清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心里咯噔一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脸？见他没搭理自己，径直往前走了，她更是一头雾水。
回到座位，才发现池渊正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眼神愣愣地望着窗外。夏婉清走过去，皱着眉问：“你俩又吵架了？”
“这次真没有。”池渊转过头，脸上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像个受了气的孩子，“我就跟他打了个招呼，他自己突然就炸了。”
“池渊，你明知道他不喜欢你，为什么非要去招惹他？”夏婉清走到江妄的座位旁坐下，语气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认真。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池渊却像是没听见，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她说话时微微蹙起的眉头，看她因为着急而轻轻抿起的嘴唇，看她眼底闪烁的认真的光。
夏婉清说了半天，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忍不住又喊了一声：“池渊！”
“小婉……”池渊张了张嘴，想说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最后只化作一声轻叹，“算了，你好好学习吧，不打扰你了。”他站起身，脚步轻轻地走出了教室，没再回头——刚才那些想争、想抢的念头，在看到她认真的眼神时，突然就淡了。
“他们一个个的，都奇奇怪怪的。”夏婉清转头看向孟仪，一脸茫然。
孟仪眼神闪烁，心虚地低下头：“可能……是天气太冷，冻得脑子不好使了吧。你别管了，赶紧刷题吧。”
夏婉清看着摊开的习题册，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被这么一闹，刚才的解题思路全乱了，心里乱糟糟的，像塞了一团缠打结的线。
……
另一边，夏安国的办公室里，陈慕雅正站在办公桌前，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夏总，这是您要的资料。”她把文件夹轻轻放在桌上，却没立刻走。
“还有事？”夏安国抬头看她，发现她脸上带着点犹豫的神色。
“后天……是我前婆婆的生日。”陈慕雅咬了咬唇，声音低低的，“她想让我回去看看，我……我想请您陪我一起去。”
夏安国愣了愣，忍不住笑了：“我陪你去见前婆婆？这算哪门子事啊。”
“她对我一直挺好的，跟亲妈似的。”陈慕雅的声音里带着点无奈，“前几年我都找借口推了，可今年她身体不太好，说什么也要我回去。我想着……让您跟我去一趟，让她彻底死了心，别再总想着让我跟她儿子复婚了。”
夏安国看着她眼里的恳求，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行，后天我去你家接你。”
“谢谢夏总！”陈慕雅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蒙尘的星星突然被擦亮，感激地鞠了一躬，才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
傍晚的江家，厨房里飘出饭菜的香气。
“阿妄，出来吃饭了！”陈慕雅对着儿子的房间喊了一声，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
“来了。”江妄推开门走出来，刚洗完澡的缘故，黑色运动裤松松地系在腰间，上身套着件半湿的白色短袖，布料紧紧贴在皮肤上，隐约能看见流畅的腹肌线条。发梢的水珠顺着脖颈往下滑，滴落在锁骨窝里，晕开一小片水渍。
“怎么不吹干头发？”陈慕雅皱着眉，伸手想去摸他的头，又怕弄湿自己的手，“小心感冒。”
“没事，壮着呢。”江妄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一屁股坐在餐桌前，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大口菜。
陈慕雅给他碗里夹了块排骨，柔声说：“多吃点，补补。”
“妈，你也吃。”江妄把排骨推回她碗里，自己又夹了块鱼。
“对了，”陈慕雅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后天我要出去一趟，可能要第二天才能回来，你去子毅家凑合一晚？”
“出差？”江妄头也没抬地问。
“不是，你奶奶……生日，我回去看看她。”陈慕雅的声音低了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儿子的脸色。
江妄夹菜的手猛地一顿，筷子“啪”地掉在桌上。他没说话，只是站起身，转身就往房间走，背影绷得像根拉满的弦。
“小妄！”陈慕雅喊了一声，他却像没听见似的，“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把满桌的饭菜和母亲的声音都关在了外面。
陈慕雅看着空荡荡的座位，手里的筷子悬在半空，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她知道儿子心里的坎——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奶奶”，对他而言，不过是个模糊又陌生的符号。这么多年都没联系过，如今突然要见，他怎么可能接受？可有些事，总该有个了断的。
房间里，江妄靠在门板上，指尖攥得发白。奶奶？他从来没见过，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这些年她在哪儿，过得好不好，从来没人告诉过他。现在突然要见，算什么？是觉得他长大了，能接受这个凭空冒出来的亲人了吗？他闭了闭眼，把那些翻涌的烦躁狠狠压下去，耳边却总响着母亲刚才那句话，像根刺，扎得人心里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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