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柔和的光影。苏幕遮在一种难得安稳的睡眠中自然醒来，意识还有些朦胧。她习惯性地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听着窗外隐约的鸟鸣，感受着新年的第一个早晨。

昨晚睡得很好，没有噩梦，没有惊醒。这让她心情也轻松了几分。她拥着被子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懵懂和柔软。

等等……客厅……

记忆瞬间回笼。炎拓！他昨晚睡在客厅沙发！

苏幕遮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她下意识地理了理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是那套保守但舒适的长袖长裤棉质睡衣，没什么不得体的，但……就这样出去面对炎拓？

她脸上微微发热，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走到卧室门边，轻轻拉开一条缝隙，向外张望。

客厅里静悄悄的，沙发上的毛毯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边，茶几上昨晚用过的牛奶罐和零食袋也被收拾干净了。人呢？

视线一转，她看见了画室敞开的门。一个挺拔的身影正背对着她，站在她的画架前，微微仰头，专注地欣赏着那幅还未完成的、灵感来源于聂九罗和初遇的《Solitude》。

是炎拓。他已经起来了，而且换下了昨晚那身休闲西装，穿着一件质感柔软的深灰色羊绒衫，搭配同色系的长裤，头发微湿，似乎刚洗过脸，整个人清爽又居家。晨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少了平日的锐利张扬，多了几分沉静的俊朗。

他看得很认真，甚至微微弯腰，凑近画布的某个局部，似乎在研究笔触和色彩。那专注的姿态，仿佛真的是一位在欣赏艺术的知音。

苏幕遮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这样的炎拓，有点陌生，又有点……让人移不开眼。他站在她的画作前，站在她充满个人印记的工作室里，这个画面，让她心头泛起一丝奇异的涟漪。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还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还没刷牙洗脸！

“啊！”一声短促的低呼不受控制地逸出唇边。

画室门口的炎拓闻声转过身来。看到门缝后那张惊慌失措、带着刚睡醒红晕的小脸，他先是一愣，随即眼底漾开清晰的笑意，那笑意渐渐扩大，化为一个毫不掩饰的、带着促狭和愉悦的笑容。

“早啊，小画家。”他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格外磁性，“睡得好吗？”

苏幕遮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像熟透的番茄。她什么也顾不上说，猛地缩回头，“砰”地一声关上了卧室门，背靠着门板，心跳如擂鼓。

天啊！太丢人了！

门外传来炎拓低低的、愉悦的笑声，隔着门板都听得一清二楚。

苏幕遮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赶紧冲进卧室自带的洗手间，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冰凉的水泼在脸上，稍稍降下了脸上的热度。她看着镜子里双颊绯红、眼神慌乱的自己，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没事，苏幕遮，只是没化妆没梳头而已，不是什么大事。炎拓也不是没看过你更狼狈的样子（酒店逃亡、地枭抓伤……），淡定，淡定。

她快速整理好自己，换上一身舒适的家居服——米白色的针织衫和浅灰色运动裤，头发随意扎了个低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脖颈。看着镜子里总算恢复了平常样子的自己，她又深吸一口气，这才拉开卧室门，故作镇定地走了出去。

炎拓已经回到了客厅，正悠闲地靠在沙发上看手机，听到动静抬起头，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笑意更深，但这次没再调侃，只是扬了扬手机：“聂九罗发信息说一会儿过来，带早餐。”

苏幕遮点点头，尽量自然地走向厨房：“嗯，我烧点水，泡茶。”

水还没烧开，门铃就响了。

“我去开。”炎拓放下手机，很自然地站起身，几步走到门边，拉开了门。

门外，聂九罗一手拎着两个印有“常喜水饺”字样的保温食盒，另一只手还保持着准备按门铃的姿势。她今天穿了件烟灰色的长款大衣，围巾松松地搭着，长发披散，脸上带着一丝新年清晨特有的、比平日稍显柔和的情绪，显然是打算来给苏幕遮一个惊喜，顺便一起吃个新年早餐。

然而，门开了，出现在她眼前的，不是苏幕遮温柔带笑的脸，而是炎拓那张带着慵懒笑意、仿佛主人般自在的俊脸。

聂九罗脸上的柔和瞬间冻结，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眉头紧紧蹙起，眼神锐利如刀，上下扫视着炎拓——他身上的家居羊绒衫，微湿的头发，还有这出现在苏幕遮公寓大清早的理所当然的态度……

“你怎么在这里？”聂九罗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寒气。她拎着食盒的手指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炎拓一见是她，非但没觉得尴尬或紧张，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眼底的笑意更深了，甚至带上了一点故意的、欠揍的得意。他侧身让开门口，做了个“请进”的手势，语气轻松自然，甚至带着点亲昵的抱怨：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阿罗，你这问题问得可太见外了。”他故意顿了顿，看着聂九罗越来越黑的脸色，才慢悠悠地、用一种“这还用问吗”的口吻继续说，“我和幕遮是男女朋友啊，元旦一起跨年，我在这儿过夜，不是很正常吗？”

“男女朋友”四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他一边说，一边还回头朝屋里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苏幕遮从厨房探头出来，便朝她笑了笑，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门口聂九罗听到的音量说：“幕遮，阿罗来了，带了常喜叔的饺子，正好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