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影嬉声，稚语暖心
海风卷着清甜的草木气息漫上甲板，刚让赵昺紧绷的神经松快几分，远处便驶来一艘小巧的快船，船舷边立着两道娇俏身影，随着船身靠近愈发清晰——左边少女穿粉白绫罗裙，梳着垂鬟分肖髻，鬓边簪着一朵新鲜的白茉莉，眉眼温婉如月下梨花；右边少女着浅绿短袄配百褶裙，双丫髻上系着鹅黄丝带，笑起来时颊边梨涡浅浅，灵动得像林间小鹿。
“二哥！三哥！”浅绿袄子的少女率先挥手，声音脆生生的，正是张弘范的三妹张珍琳；粉裙少女紧随其后踏上甲板，行止间带着几分轻柔，是最小的四妹张黛桃。
张黛琳一见两人，立刻拉着赵昺跑过去：“三妹、四妹，你们可算来了！我给你们介绍，这是赵昺，之前跟你们说过的宋室小皇帝。”
张珍琳绕着赵昺转了一圈，好奇地戳了戳他裹着的披风：“哇，你就是那个敢跳海求生的小皇帝呀？长得真像年画里的娃娃！”张黛桃则递过一个绣着桃花的香囊，声音软乎乎的：“我娘亲手绣的，里面装了安神的草药，给你玩吧。”
赵昺盯着眼前三位姐姐，粉白、鹅黄、浅绿的衣裳衬得她们像春日里绽放的繁花，一时看呆了，下意识地喃喃道：“好多漂亮姐姐……”话音刚落，自己先红了脸，攥着张黛桃递来的香囊，指尖蹭到绣得细密的桃花纹，心里暖融融的。
“哈哈哈，小皇帝真会说话！”张珍琳笑得直拍手，从袖袋里摸出一把彩色石子，“我们来玩丢石子吧？谁丢得远，谁就赢一颗贝壳！”张黛琳立刻响应，拉着赵昺蹲到甲板边缘，张黛桃则坐在一旁，耐心地教赵昺如何握石子才能丢得更稳。
四个孩子很快玩得忘乎所以。赵昺起初还有些拘谨，可看着姐姐们毫无芥蒂的笑容，听着她们清脆的笑声，渐渐放开了手脚。他丢石子时总丢不远，张珍琳便故意放慢速度，张黛桃悄悄给他选扁平的石子，张黛琳则在他丢得稍远时便大声喝彩，引得赵昺咯咯直笑，连日来的恐惧与愧疚，在这纯粹的嬉闹中暂时烟消云散。
张弘范与张弘略站在船舷另一侧，看着甲板上追逐嬉闹的身影，神色各异。张弘略轻叹：“孩子们的世界倒是纯粹，不分什么宋室元军。”张弘范望着赵昺脸上久违的笑容，胸口的闷胀感竟又消散了些，只是眉头仍未完全舒展——他知道，这份短暂的安宁，终究抵不过朝堂的波诡云谲。
不远处的船舱里，陆秀夫透过窗棂瞥见这一幕，闭上眼长叹一声，一滴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滑落；而被押在另一处的张士杰，听闻外面的嬉笑声，气得猛捶墙壁，却也只能无可奈何。
日头渐渐西斜，金色的余晖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赵昺赢了好几颗贝壳，被姐姐们围在中间，笑得眉眼弯弯。张黛桃替他整理了散乱的发髻，轻声道：“以后我们常来看你，带你去海边捡更多好看的贝壳。”
赵昺用力点头，攥着满手的贝壳与香囊，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或许活着，真的能遇见这样温暖的时光。他抬头看向远处伫立的张弘范，这位曾让他恐惧的元军主帅，此刻在余晖中竟显得有些温和。
就在这时，快船上传来仆从的呼喊：“小姐们，该回去了，老爷还在等呢！”三位姐姐依依不舍地与赵昺道别，张珍琳塞给他一把甜枣，张黛桃又叮嘱他“要好好吃饭”，张黛琳则约定下次带他玩捉迷藏。
看着快船渐渐远去，赵昺站在甲板上，望着手中的贝壳与甜枣，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他知道，这样的快乐如同海上的泡沫，转瞬即逝，可那份温暖，却像一颗种子，悄悄在他心底发了芽。张弘范走到他身边，看着他小小的身影，忽然开口：“以后她们想来，便让她们来。”
赵昺猛地抬头，对上张弘范深邃的目光，轻轻“嗯”了一声。海风拂过，带着远方的气息，甲板上的嬉声虽歇，却在两人心中，留下了一段难得的宁静。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