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雪花点闪烁了几下，画面终于稳定下来。
老赵手里握着遥控手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这架拼凑起来的无人机信号传输不太稳定，尤其是在靠近那片工业区的时候，干扰强得离谱。
“老板，到了。”
林凡盯着显示器。
画面有些抖动，是从高空俯瞰的视角。
北方的工业区像是一片灰色的钢铁森林，无数生锈的管道和烟囱交错纵横。而在画面的正中央，那座标着“天启生物·第三制药厂”的建筑群显得格外扎眼。
它太干净了。
周围的厂房都爬满了藤蔓，甚至有些已经坍塌，唯独这座药厂，外墙洁白如新，甚至连玻璃窗都反着光。
“拉近点。”林凡点了点屏幕。
老赵推了一下摇杆，无人机缓缓下降。
随着高度降低，画面里的细节逐渐清晰。
“那是……”K博士凑过来，扶着眼镜的手抖了一下，“那是运输队？”
只见药厂的广场上，几百只丧尸正排着整齐的队伍，像工蚁一样在搬运东西。它们手里或是扛着铁桶，或是拖着巨大的尸体袋，动作僵硬却有序，完全没有普通丧尸那种漫无目的的游荡感。
而在队伍的最前方，站着一个穿着黄色防护服的“人”。
他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电击鞭，时不时抽打一下走得慢的丧尸。
啪！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画面里那只被打的丧尸明显瑟缩了一下，加快了脚步。
“牧尸人。”林凡眯起眼，“有人在控制尸群干活。”
“这不科学……”K博士喃喃自语，“丧尸没有智商，怎么可能执行复杂的搬运指令？除非……”
“除非有个更高级的大脑在发号施令。”林凡打断他，“看那边。”
他指着画面的一角。
在药厂的后面，有一个巨大的露天池子。池子里翻滚着暗红色的液体，那些搬运尸体的丧尸走到池边，直接把尸袋扔了进去。
甚至有些断胳膊断腿的残次品丧尸，也自己跳了进去。
池子表面冒着泡，像是在熬煮着一锅巨大的肉汤。
“那是‘生物质转化池’！”K博士尖叫起来，“他们在制造养料！那个池子底下肯定连着核心培养槽！他们在喂养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画面里的那个“牧尸人”突然抬起了头。
虽然隔着防护服的面罩，看不清脸，但他准确地看向了无人机的方向。
他举起手里的东西——那不是电击鞭，而是一把改装过的信号枪。
砰！
一团红色的烟雾在画面中炸开。
紧接着，屏幕一黑，变成了满屏的雪花点。
“被发现了。”老赵扔下手柄，一脸肉疼，“那可是我刚换的电机啊。”
“意料之中。”
林凡转身，脸上没有丝毫意外。既然那个红色晶体是个信标，对方肯定早就做好了防御准备。
“收拾东西。”
“我们要去那儿？”柳如烟擦着飞刀走过来，眉头微皱，“那地方看着像个绞肉机。”
“不是去送死，是去进货。”林凡拍了拍口袋里的铁盒，“既然他们在熬汤，那我就去看看，这锅汤到底是给谁喝的。”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坐在角落里的苏青岚突然站了起来。
她赤着脚走到院子中间，鼻子微微耸动，像是在嗅着空气中的某种味道。
“来了。”她轻声说。
“什么来了？”陈小雨正端着一盆洗好的衣服出来，一脸茫然。
“嘘。”
林凡竖起手指。
地面在震动。
很轻微，如果不仔细感觉根本发现不了。但这震动很有节奏，像是某种庞然大物正在地下掘进。
咚、咚、咚。
震源正在快速接近，方向正是北方。
“看来那个牧尸人不仅打掉了无人机，还给我们送了份回礼。”
林凡拔出斩骨刀，身上的肌肉瞬间紧绷。
“所有人，上房顶！”
话音刚落，院子中央的水泥地猛地拱起。
轰！
碎石飞溅，尘土漫天。
一条巨大的、覆盖着黑色甲壳的环节状生物从地下钻了出来。它足有水桶粗细，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布满环形利齿的口器，正在疯狂地旋转、开合。
“地穴蠕虫？！”K博士吓得连滚带爬地往集装箱后面躲，“这是二号实验室的失败品！它们对震动极其敏感！”
这只蠕虫钻出地面足有三四米高，像一条黑色的巨蟒，盲目地摆动着头部，寻找着猎物。
它那张大嘴猛地张开，喷出一股黄绿色的酸雾。
滋滋滋！
院子里晾晒的衣物瞬间被腐蚀成灰烬，连铁丝都被烧断了。
“这玩意儿皮太厚！”老赵端着步枪扫了一梭子，子弹打在黑色的甲壳上只溅起几点火星，根本打不穿。
“打嘴里！”
林凡大吼一声，脚下一蹬，整个人如炮弹般冲了上去。
蠕虫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巨大的身体猛地砸下来，想要把林凡压成肉泥。
“重力场！”
嗡！
空气一沉。
蠕虫下砸的动作慢了半拍。
但这东西力量极大，竟然顶着五倍重力硬生生继续往下压。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比林凡更快。
苏青岚。
她没有武器，赤手空拳地冲了上去。
在即将接触到蠕虫的瞬间，她的双手突然发生了变化。十根手指的指甲暴涨三寸，变成了漆黑的骨爪，手背上浮现出一层细密的红色鳞片。
“嘶——！”
她发出一声不像人类的尖啸，整个人像只壁虎一样跳到了蠕虫的背上。
骨爪狠狠刺入甲壳的缝隙。
噗嗤！
坚硬如铁的甲壳在她手里像纸糊的一样脆弱。苏青岚双手用力一撕，直接把蠕虫背上的一块甲壳硬生生掀了下来，露出了下面粉红色的嫩肉。
“吼！！！”
蠕虫疼得疯狂扭动，想要把背上的跳蚤甩下来。
“干得漂亮！”
林凡趁机高高跃起，踩着蠕虫的身躯借力，几步窜到了它的头顶。
斩骨刀对准那张正在喷吐酸雾的口器。
“给老子闭嘴！”
噗！
长刀连根没入。
林凡双手握住刀柄，用力一搅。
绿色的血液像喷泉一样从蠕虫嘴里涌出来。这怪物剧烈抽搐了几下，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把院墙砸塌了一半。
尘埃落定。
林凡从尸体上跳下来，甩掉刀上的粘液。
苏青岚还趴在蠕虫背上。
她正把脸埋在那块被撕开的伤口处，贪婪地舔舐着那些绿色的血液。
那样子，既野性，又妖异。
“青岚。”林凡喊了一声。
苏青岚动作一顿。
她抬起头，嘴边全是绿血，眼神里那种捕食者的凶光还没散去。但在看到林凡的瞬间，那股凶气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做错事般的慌乱。
她赶紧擦了擦嘴，从尸体上滑下来，低着头走到林凡面前，双手绞在一起，像个等待挨骂的小学生。
“我……我没忍住……”她小声嗫嚅，“它的血……很香。”
林凡看着她那双沾满血污却依然白皙的手，还有那已经缩回去的指甲。
这就是“零号样本”的适应性吗？
不仅能吸收晶核，甚至能直接通过进食变异生物的体液来获取能量。
“下次记得擦嘴。”
林凡伸手抹掉她脸颊上的一滴绿血，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还有，别乱吃东西，容易拉肚子。”
苏青岚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主动把脸在林凡的手掌心里蹭了蹭。
“老板，这玩意儿肚子里有东西。”
柳如烟用念力把蠕虫的尸体剖开，从那堆烂肉里挑出一块还在滴滴答答响的金属片。
是一块芯片。
K博士立刻凑过来，拿出一个读卡器插上。
“这是……生物控制芯片。”他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代码，脸色变得很难看，“这只蠕虫是被远程操控的。而且……”
他指着屏幕上的一行指令。
“它的目标不是杀人，是回收。”
“回收？”
“对，回收‘信标’。”K博士看向林凡的口袋，“那个牧尸人知道我们拿了钥匙，这只蠕虫就是个运输车，想把钥匙吞进肚子里带回去。”
林凡冷笑一声，一脚踩碎了那块芯片。
“想拿回去？行啊。”
他转身走向防暴车。
“老赵，把油加满。带上所有的弹药。”
“柳如烟，给苏青岚找身结实点的衣服，最好是皮衣，耐磨。”
“既然他们这么想要这把钥匙，那我就亲自送上门去。”
“顺便，把那个什么狗屁药厂，连锅端了。”
……
半小时后。
防暴车的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撞开了基地的大门，碾过满地的碎石，朝着北方那片阴霾笼罩的工业区驶去。
车厢里很安静。
苏青岚穿着一套不知道从哪找来的黑色机车服，紧身的设计勾勒出她惊人的曲线。她坐在林凡身边，手里拿着一块磨刀石，正在专心地打磨一把匕首。
虽然她现在的爪子比匕首好用多了，但林凡说要像个人类一样战斗，她就乖乖听话。
“怕吗？”柳如烟坐在对面，擦拭着她的飞刀。
“不怕。”苏青岚摇摇头，眼神清澈，“他在哪，我就在哪。”
柳如烟撇了撇嘴，没再说话，只是把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废墟。
这女人，越来越像个怪物了。
但奇怪的是，自己竟然不讨厌她。或许在这个该死的世界里，只有变成怪物，才能活得更纯粹一点。
车子驶入工业区的外围。
这里的空气明显变得浑浊，带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路边的枯树上挂满了不知名的絮状物，像是某种霉菌。
“注意警戒。”
林凡握着方向盘，目光如电。
前面的路障后面，影影绰绰地站着几十个身影。
它们没有像普通丧尸那样嘶吼着扑上来，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各种生锈的铁管、扳手，甚至还有消防斧。
就像是一支沉默的军队，在等待着将军的命令。
“看来，欢迎仪式开始了。”
林凡猛地踩下油门。
防暴车前端的撞角发出狰狞的寒光。
“坐稳了！”
砰！
车头狠狠撞进尸群，血肉横飞。
而在更远处的药厂顶楼，那个穿着黄色防护服的牧尸人放下了望远镜。
他拿起对讲机，声音沙哑，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客人到了。”
“把一号门打开。”
“让‘暴食者’准备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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