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烂草莓混合着福尔马林的怪味。
那些从土里钻出来的“人脸花”并不好对付，它们的根茎坚韧得像老树皮，每一根触须上都挂着令人作呕的粘液。被斩断后，那些微小的人脸还会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细叫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真恶心。”
林凡啐了一口，斩骨刀横扫，带起一阵腥风。
刀锋切入植物纤维的手感很涩，像是在切生橡胶。但他现在的力量早已非同日而比，黑铁骨骼赋予的爆发力顺着手臂传导，硬生生将面前这堵蠕动的“植物墙”撕开了一道口子。
“滋滋——”
断口处喷出绿色的汁液，落在地板上冒起白烟。
“浅浅，别让那些根须缠住脚！”林凡大吼一声，反手一刀将一根试图偷袭苏青岚的藤蔓钉死在地上。
苏浅浅早就窜上了天花板。她像一只银色的壁虎，倒挂在通风管道上，时不时俯冲下来，利爪寒光一闪，精准地切断几根最粗壮的主根，然后又迅速弹开，根本不给那些笨重的植物反击的机会。
但这只是开胃菜。
真正的杀局在另一边。
柳如烟站在那堆施坦威钢琴的残骸前，长发无风自动，原本湛蓝的瞳孔此刻深邃得像两汪寒潭。
那个叫“梦魇”的小女孩正蜷缩在角落里，黑色的血液在她身下汇聚成一滩。她那张精致的洋娃娃脸已经扭曲变形，原本空洞的眼眶里流出两行血泪。
“你弄坏了我的裙子……你弄坏了我的花……”
小女孩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像是粉笔用力划过黑板。
随着她的尖叫，周围的空间再次开始扭曲。
地板变成了沼泽，墙壁上渗出鲜血，无数双惨白的手从虚空中伸出来，想要抓住柳如烟的脚踝。
这是精神力具象化的攻击。
如果在十分钟前，柳如烟或许还会感到恐惧。
但现在。
“同样的招数，玩两次就没意思了。”
柳如烟冷冷地看着那些幻象，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她缓缓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对着虚空轻轻一划。
“起。”
嗡——！
那堆钢琴残骸中，几十根断裂的琴弦突然像活过来的毒蛇一样，颤抖着漂浮到了半空中。
这些高碳钢制成的琴弦，在念力的加持下，被拉得笔直，绷得紧紧的，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你喜欢弹琴？”
柳如烟往前迈了一步，脚下的“血沼泽”在她落脚的瞬间崩碎，变回了原本的大理石地板。
“那就让你听听，最后的乐章。”
手指猛地挥下。
咻！咻！咻！
几十根琴弦化作肉眼难辨的银线，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从四面八方射向角落里的小女孩。
“不！不要！”
小女孩惊恐地尖叫，试图再次化作黑雾逃遁。
但这片空间已经被柳如烟的精神力场锁死了。
噗嗤！
第一根琴弦贯穿了她的肩膀，将她钉死在墙上。
紧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那是真正的千刀万剐。
锋利的琴弦切开皮肤，割断肌肉，甚至勒进了骨头里。黑色的血液像喷泉一样溅射出来，染黑了那条白色的连衣裙。
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切割声。
短短几秒钟。
那个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梦魇”，就像是一个被玩坏的布娃娃，被几十根琴弦死死地缝在了墙上，四肢扭曲，动弹不得。
她的嘴巴张大，似乎还想发出声音，但一根琴弦精准地穿过了她的喉咙，只留下“荷荷”的漏气声。
柳如烟走到她面前，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
刚才那种被人强行入侵大脑、窥探记忆的屈辱感，必须用血来洗刷。
“再见，小怪物。”
柳如烟手掌虚握。
所有琴弦猛地收紧。
崩！
就像是切豆腐一样。
小女孩的身体瞬间四分五裂，散落成一地黑色的碎块。
而在那堆碎块中间，一颗漆黑如墨、形状不规则的晶核滚落出来，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随着本体的死亡，周围那些疯狂攻击林凡的变异植物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瞬间枯萎、瘫软，变成了一地散发着恶臭的烂泥。
整个地下花园，终于安静了。
林凡甩掉刀上的粘液，大步走过来。
他看了一眼墙上残留的黑色血迹，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柳如烟，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这就对了。
在末世，仁慈是给死人的墓志铭。只有比怪物更狠，才能活得像个人。
他弯腰捡起那颗黑色晶核。
触手冰凉，甚至有些刺骨。里面似乎封印着某种极为狂暴的精神能量，只是拿在手里，就能感觉到脑海中隐隐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好东西。”
林凡把晶核在衣服上擦了擦，递给柳如烟。
“你的战利品。”
柳如烟愣了一下，看着那颗晶核，摇了摇头：“我现在吃不下。刚才那一下爆发，透支太大了，再吃这个我会疯掉。”
她脸色确实有些苍白，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
林凡也没勉强，随手揣进兜里：“那就先存着，算你的绩效。”
“老板……”
一直躲在后面的K博士这时候才敢探出头来，那只电子义眼还在乱转，显然被刚才柳如烟那手“琴弦分尸”给吓得不轻。
“那个……既然‘看门人’死了，我们是不是该……”
他指了指花园尽头。
那里有一扇不起眼的灰色铁门。
和外面那种金碧辉煌的风格不同，这扇门看起来非常朴素，甚至有些陈旧，上面没有任何电子锁，只有一个像方向盘一样的老式旋转阀门。
但就是这扇门，让苏青岚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死死盯着，眼神发直，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怎么了？”林凡走到苏青岚身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苏青岚猛地回过神，像是刚从噩梦中惊醒，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
“那个门后面……”她指着铁门，声音干涩，“有什么东西……在叫我。”
“叫你？”
“不是声音。”苏青岚按着自己的后腰，那里是脊椎尾端的位置，“是这里……这里在发烫，在跳，就像是有根线连着里面。”
林凡眯起眼睛。
脊椎尾端。
那是昨晚他摸到那个硬块的地方。
“K博士。”林凡转头看向那个猥琐的老头，“解释一下。”
K博士咽了口唾沫，往后缩了缩：“那是……那是‘零号培养皿’。也就是天启计划的核心区。据说……据说里面存放着最初的‘神之血’样本。”
“神之血？”
“就是第一块陨石碎片里提取出来的活性物质。”K博士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动了什么，“它是有生命的。它一直在等待一个完美的载体。”
他看了一眼苏青岚，眼神复杂：“看来，它等到了。”
林凡没有说话。
他走到铁门前，伸手握住那个冰冷的阀门。
“吱嘎——”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这扇门似乎很久没有被打开过了，转轴处锈迹斑斑。林凡用了五成的力气，黑铁骨骼在体内发出轻微的爆鸣声，才勉强转动了那个阀门。
随着“咔哒”一声脆响，沉重的气密门缓缓向外开启。
一股白色的冷雾瞬间涌了出来。
温度极低。
地上的积水瞬间结了一层薄冰。
林凡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后退，自己率先走了进去。
门后不是房间。
而是一条长长的玻璃栈道。
栈道悬空，下面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深渊。而在深渊的正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透明的球体容器。
容器直径足有十米，里面充满了淡金色的液体。
而在液体中央，漂浮着一团……肉。
那是一团暗红色的、没有固定形状的血肉组织。它像是一颗巨大的心脏，正在缓慢而有力地搏动。
咚。
咚。
咚。
每一次搏动，整个地下空间似乎都跟着震颤了一下。
而在那团血肉的表面，延伸出无数根细如发丝的红色触须，连接着容器壁上的各种管线，像是在贪婪地汲取着什么，又像是在向外输送着什么。
“这就是……神之血？”
柳如烟捂着嘴，即使是见过无数丧尸的她，也被眼前这一幕震撼到了。
这东西给人的感觉太古老了，也太邪恶了。
它不像是一个生物器官，更像是一个正在孕育着某种恐怖存在的子宫。
“不对。”
林凡盯着那团血肉，眉头紧锁。
他的视力经过强化，能看到更细节的东西。
在那团血肉的最深处，隐约包裹着一个人形的轮廓。
很小，像个胚胎。
但那个胚胎的眼睛是睁开的。
一双纯金色的、没有任何感情的竖瞳，正隔着厚厚的营养液和玻璃，死死地盯着栈道上的众人。
或者说，盯着苏青岚。
“啊！”
苏青岚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跪倒在栈道上。
她双手反剪，拼命地去抓自己的后背。
“烫！好烫！它要出来了！”
“按住她！”林凡大吼。
柳如烟和苏浅浅立刻冲上去，一左一右按住了苏青岚的肩膀。
林凡几步跨过去，一把撕开苏青岚背后的衣服。
那一幕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苏青岚原本光洁白皙的背部，此刻布满了红色的血丝。这些血丝以她的尾椎骨为中心，向四周疯狂蔓延，就像是一张正在生长的蜘蛛网。
而在尾椎骨那个位置，皮肤高高隆起。
那个原本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硬块，此刻正在剧烈跳动，并且发出暗红色的光芒。
它在和下面那个巨大的容器产生共鸣！
“它在同化！”K博士吓得瘫坐在地上，指着苏青岚大喊，“那个东西……那个‘神之血’想要把她变成新的容器！一旦完成连接，她就不再是人类了！她会变成怪物的女王！”
“闭嘴！”
林凡一巴掌扇在K博士脸上，把他打得转了两圈。
“女王？”
林凡看着痛苦挣扎的苏青岚，又看了一眼下面那个巨大的肉球。
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
“如果她是女王，那我就是女王的主人。”
他从腰间拔出斩骨刀，刀尖对准了苏青岚尾椎上那个隆起的硬块。
“忍着点。”
没有丝毫犹豫。
噗嗤！
刀尖刺破皮肤，精准地挑开了那层薄薄的皮肉。
一颗只有米粒大小、却散发着耀眼红光的晶体被挑了出来。
那不是普通的晶核。
它像是有生命一样，离开苏青岚身体的瞬间，竟然伸出了几根细小的触须，想要重新钻回去。
“想跑？”
林凡眼疾手快，两根手指像铁钳一样夹住了那颗晶体。
滋滋滋！
指尖传来灼烧般的剧痛，这小东西竟然在腐蚀他的黑铁骨骼！
“这就是钥匙？”
林凡看着手里这颗狂暴的小东西，咧嘴一笑。
随着这颗晶体离体，苏青岚背后的红光瞬间消退，她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软软地倒在柳如烟怀里，昏了过去。
而下方深渊里，那个巨大的容器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那团血肉似乎被激怒了。
无数根红色的触须疯狂拍打着玻璃壁，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咚！咚！咚！
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地下空间。
【警告！警告！零号样本情绪失控！】
【防御机制启动！】
【准备注入液氮……】
“看来它生气了。”
林凡把那颗米粒大小的红色晶体放进随身携带的一个特制金属盒子里——那是之前装香烟的铁盒。
他走到栈道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狂暴的肉球。
“别急。”
林凡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栏杆，发出有节奏的脆响。
“等我把你研究透了，我会回来接你的。”
“现在，我们该撤了。”
头顶的喷淋头开始喷洒白色的急冻气体，视野迅速变得模糊。
“带上苏青岚，走！”
林凡一把提起还在发呆的K博士，像提一只小鸡仔。
“老东西，回去之后，你要是不能给我解释清楚这玩意儿到底怎么用……”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在白雾中若隐若现的巨大肉球。
“我就把你扔下去喂它。”
一行人迅速撤离。
就在电梯门关闭的最后一瞬间。
林凡仿佛看到，那个肉球里的金色竖瞳，眨了一下。
一种被顶级掠食者锁定的寒意，顺着脊梁骨爬了上来。
“有意思。”
电梯开始上升。
林凡靠在轿厢壁上，摸了摸口袋里的铁盒，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这次的收获，比想象中还要大。
不仅仅是三颗高阶晶核。
更重要的是，他似乎摸到了这个末世背后，那扇真正的大门。
而钥匙，就在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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