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的铁锈味浓得呛人。
那不是血，是云层里压下来的味道。
头顶那片暗红色的云团像块发霉的腐肉，沉甸甸地盖在城市上方，连一丝风都透不进来。
“快！那个角铁给我递过来！”
老赵吼得嗓子都哑了，手里的电焊枪喷出刺眼的蓝光，滋滋作响。火花溅在他那件满是油污的工作服上，烫出几个黑洞，他也顾不上拍。
大铁门已经被焊上了三道拇指粗的螺纹钢，横七竖八，丑是丑了点，但结实。
林凡站在运钞车顶上，手里拿着望远镜，视线穿过围墙，死死盯着五百米外的十字路口。
那里原本游荡着几十只丧尸，平时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但现在，它们停下了。
所有的丧尸都仰着头，灰白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天空，喉咙里发出一种低频的、类似野兽呜咽的声音。
这种整齐划一的动作，比它们扑过来咬人更让人毛骨悚然。
“老板，枪发下去了。”
柳如烟爬上车顶，手里拎着两把装满子弹的霰弹枪。她把头发扎成了高马尾，脸上没化妆，反而显得更干练。
“苏青岚呢？”林凡放下望远镜，没回头。
“在下面吐呢。”柳如烟指了指车尾，“刚才让她往弹匣里压子弹，手抖得把子弹撒了一地，我骂了她两句。”
林凡冷哼一声，从车顶跳下来。
车尾处，苏青岚正扶着轮胎干呕。她身上还穿着那件宽大的白T恤，下摆打了个结，露出半截白皙的腰肢。两条腿有些发软，膝盖上还贴着创可贴——那是昨晚跪久了磨破的。
听到脚步声，她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要站直，却差点摔倒。
“吐完了？”
林凡走到她身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她的手冰凉，手心里全是冷汗。
“林……林凡，我真的不行……”苏青岚脸色惨白，那双平日里顾盼生辉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恐惧，“我连鸡都不敢杀，你让我拿枪……”
“以前不敢，是因为有人替你杀。”
林凡把一把沉甸甸的格洛克手枪塞进她手里，强行帮她握住枪柄，手指扣在扳机护圈外。
“现在没人替你了。”
他贴着她的耳朵，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待会儿丧尸冲进来，你要是不敢开枪，我就把你扔出去喂它们。与其让它们把你撕成碎片，不如你自己选个痛快的死法。”
苏青岚浑身颤抖，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别哭。”林凡伸手抹掉她的眼泪，动作粗暴，“眼泪在末世是最没用的液体。省点水份，待会儿你会出很多汗。”
“啪嗒。”
一滴红色的液体落在林凡的手背上。
有些粘稠，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甜味。
下雨了。
不是水，是红色的雨。
“吼——！！！”
就在第一滴红雨落地的瞬间，远处的尸群像是被按下了开关，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那声音不再是无意识的嘶吼，而是充满了亢奋、饥渴和疯狂。
“来了！”
林凡一把将苏青岚推向柳如烟，“看好她！别让她死了！”
说完，他三两步窜上运钞车顶，一脚踹开机枪塔的防尘盖。
“老赵！上车！准备开火！”
“得嘞！”
老赵扔掉焊枪，连滚带爬地钻进驾驶室，通过内部通道爬上了副驾驶位的射击孔。
红雨越下越大。
整个世界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血红色的滤镜。
地面上的干尸被雨水淋湿后，竟然开始诡异地抽搐。原本干瘪的皮肤迅速充盈起来，虽然依旧腐烂，但肌肉明显变得更加有力。
那些断了腿的丧尸，竟然在雨水中长出了肉芽，虽然没长出新腿，但爬行的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
那三个被收编的安保队员趴在围墙后的沙袋上，看着外面这恐怖的一幕，握枪的手都在抖。
“别废话！不想死就给我盯着前方！”
林凡站在车顶，任由红雨淋在身上。
这雨水对他没有腐蚀性，反而让他体内的异能核心微微发热，血液流速加快，有一种想要杀戮的冲动。
看来，这红雨是病毒的催化剂。
不仅对丧尸有效，对觉醒者也有影响。
“喵呜……”
苏浅浅蹲在林凡脚边，喉咙里发出不安的低吼。她的指甲不受控制地伸长，抓挠着车顶的钢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她的眼睛变成了赤红色，死死盯着墙外，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忍住。”
林凡伸手按住她的脑袋，掌心涌出一股精神力，强行压制住她的躁动。
“还没到你吃自助餐的时候。”
“轰隆隆……”
地面开始震动。
视线尽头，黑压压的尸潮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了出来。
几百？几千？
根本数不清。
它们在红雨的刺激下，奔跑速度快得惊人，有些甚至四肢着地，像野狗一样狂奔。
“准备！”
林凡举起右手。
三百米。
两百米。
一百米。
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已经扑面而来。
冲在最前面的是几只变异的“敏捷型”丧尸，它们踩着同类的肩膀高高跃起，试图直接跳过围墙。
“打！”
林凡右手猛地挥下。
哒哒哒哒哒哒！
运钞车顶的那挺班用机枪率先咆哮。
老赵虽然是个修车的，但以前当过兵，底子还在。此时此刻，他对生存的渴望压倒了一切恐惧。
粗大的枪口喷出半米长的火舌，黄澄澄的弹壳像下雨一样落在车顶，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7.62毫米的子弹在尸群中犁出一条血路。
冲在最前面的那几只敏捷型丧尸还在半空中，就被密集的弹雨撕成了碎片。黑血和碎肉像烟花一样炸开。
但这只是杯水车薪。
后面的丧尸踩着同类的尸体，前赴后继地涌上来。
“开火！都给我开火！”
墙后的三个安保队员也扣动了扳机。
95式步枪的点射声加入了合奏。
柳如烟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手里并没有拿枪。
几把锋利的餐刀悬浮在她身边，随着她的手指舞动，化作银色的流光飞射而出。
噗！噗！噗！
每一把餐刀都精准地刺入一只丧尸的眼眶，直透脑髓。
精神念力，在这种中距离防守战中，简直就是收割机。
“啊——！”
一声尖叫打破了节奏。
苏青岚缩在沙袋后面，闭着眼睛，双手举着那把格洛克，对着天空胡乱扣动扳机。
砰！砰！砰！
子弹全打飞了，甚至有一发差点崩到前面那个安保队员的屁股。
“操！你看准点！”安保队员吓了一跳，回头骂道。
林凡没空管她。
因为大家伙来了。
尸群中，一个巨大的身影撞开了周围的小丧尸，像一辆失控的坦克一样冲了过来。
那是一只身高接近三米的怪物。浑身肌肉虬结，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黑色，手里竟然还抓着半截路灯杆子。
暴君？
不，还没进化完全，应该是“巨力者”。
“吼！”
巨力者咆哮一声，举起路灯杆子，对着大铁门狠狠砸了过来。
咚！！！
一声巨响，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刚刚焊死的大铁门被砸出一个巨大的凹坑，上面的螺纹钢崩断了一根，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老赵！集火那个大家伙！”林凡吼道。
机枪迅速调转枪口，子弹疯狂倾泻在巨力者身上。
噗噗噗！
子弹打在它身上，溅起一朵朵血花，但大部分都被那层厚实的肌肉卡住了，根本没伤到要害。
这怪物的防御力，比之前的暴君还要强！
“该死！”老赵骂了一句，“打不透啊老板！”
巨力者被激怒了，顶着弹雨，再次举起路灯杆子。
这一下要是砸实了，大门绝对得报废。
只要门一开，这几千只丧尸涌进来，所有人都得死。
“苏浅浅！”
林凡眼中寒芒一闪。
“去，卸了它的胳膊！”
早已按捺不住的苏浅浅发出一声尖啸。
她从车顶一跃而下，银色的长发在红雨中飞舞。
她在空中开启了二阶形态，双手瞬间化作锋利的骨爪，指尖泛着幽蓝色的寒光。
巨力者的注意力全在铁门上，根本没注意到这个小不点。
刷！
苏浅浅像一只灵巧的壁虎，直接吸附在巨力者的后背上。
她张开嘴，露出满口尖牙，对着巨力者的脖颈大动脉狠狠咬了下去。
与此同时，她的双爪深深刺入巨力者的肩膀关节处，用力一撕！
“吼——！！！”
巨力者发出痛苦的惨嚎，手里的路灯杆子拿捏不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它疯狂地甩动身体，试图把背上的小东西甩下来。
苏浅浅死死扣住它的肌肉，任凭怎么甩都不松手，反而越抓越深，甚至把它的斜方肌整块撕了下来。
“就是现在！”
林凡抓起旁边的斩骨刀。
骨骼硬化！
一层灰白色的骨甲迅速覆盖全身，尤其是双腿，肌肉隆起，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他助跑两步，从车顶高高跃起。
像一只捕食的苍鹰，越过围墙，直扑巨力者的头顶。
人在空中，林凡双手握刀，将全身的力量和重力势能汇聚在这一击上。
“给我死！”
噗嗤！
斩骨刀借着下坠的势头，从巨力者的天灵盖直插而入，直到没柄！
咔嚓！
坚硬的头骨像西瓜一样裂开。
巨力者庞大的身躯僵硬了一下，随后像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
周围的丧尸想要围上来。
林凡拔出刀，一脚踹飞一只扑过来的丧尸，借力跳回了围墙上。
苏浅浅也灵巧地窜了回来，嘴里还叼着一块血淋淋的肉，蹲在墙头大快朵颐。
“别吃了！继续守！”
林凡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血水。
这只是第一波。
更麻烦的还在后面。
他转头看向院子里。
苏青岚还缩在角落里发抖，手里的枪早就掉在地上了。
林凡跳下围墙，大步走到她面前。
“捡起来。”
他的声音在枪炮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苏青岚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我……我没子弹了……”
“那就去装！”林凡一把将她从地上提起来，推向弹药箱，“陈小雨在给伤员包扎，柳如烟在控场，这里不养废物！”
“你要是再敢把枪扔了，我就把你扔出去跟那个大家伙作伴！”
苏青岚看着那具倒在门口、脑袋开花的巨大尸体，胃里一阵翻腾。
但恐惧到了极点，反而生出了一股求生的狠劲。
她咬着牙，爬到弹药箱旁，抓起一把子弹，颤抖着往弹匣里压。
指甲断了，流血了，她也没停。
因为她看懂了林凡的眼神。
那个男人，是真的会把她扔出去的。
“这就对了。”
林凡看着她笨拙却拼命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他转过身，重新爬上车顶。
红雨还在下。
杀戮，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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