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林小雨好看吗？

顾织夏看了看，点点头：

顾织夏·幼年好看。

小雨笑了一下，鼻子还是红红的：

林小雨那我以后每天都戴着它！

顾织夏·幼年嗯！

她们站在那里，阳光照在她们身上，把她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门口传来脚步声。

顾织夏转过头，看见妈妈站在门口。妈妈穿着一件米色的防晒外套，头发披在肩膀上，脸上带着笑，朝她招了招手。

蒋楦织夏，该走了。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橡皮泥小狗，又看了看小雨。小雨的眼睛又红了，但是没有哭，只是紧紧地抿着嘴。

顾织夏·幼年我走了。

她说。

林小雨嗯……

小雨点点头，声音闷闷的。

林小雨你要记得我！

顾织夏·幼年我会记得的。

她转过身，朝门口走去。脚步声在地板上响着，一下一下的，像心跳。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回过头。

小雨还站在原来的地方，手里攥着那个草莓发卡，头发被阳光照得亮亮的。她朝顾织夏挥了挥手，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说了什么。

顾织夏也挥了挥手。

妈妈牵着她的手，走出了教室。走廊里暖烘烘的，风从窗户吹进来，吹得她散下来的那缕头发晃了晃。

她们走出幼儿园的大门，外面停着一辆自行车。妈妈把她抱上后座，她的腿垂下来，够不着地。

蒋楦抱好了哦。

妈妈说。

她伸手环住妈妈的腰，脸贴在妈妈的后背上。妈妈的衣服软软的，有洗衣粉的味道。

自行车动起来了，轮子在地上滚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她回过头，看着幼儿园的门越来越远。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山大幼儿园"，红色的字，她认得。牌子旁边有一棵大树，树叶郁郁葱葱，在风里晃。

她看了很久，直到幼儿园的门变成一个小小的点，消失在拐角后面。

——我以后还能见到小雨吗？

她不知道。

她低下头，看着手里攥着的那只橡皮泥小狗。它的耳朵已经彻底扁了，被她捏得变了形。但是她还是攥着，攥得紧紧的，不肯松手。

风从耳边吹过去，凉凉的，带着夏天的味道。

妈妈的自行车骑得很慢，轮子一圈一圈地转着。顾织夏靠在妈妈的后背上，眼睛看着路边的树一棵一棵往后退，树叶黄的黄，绿的绿，混在一起，像那团橡皮泥。

她忽然想起来，她还没问小雨家住在哪里。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自行车继续往前骑着，风继续吹着，阳光继续照着。她把那只橡皮泥小狗塞进口袋里，手指碰到了那盒彩色铅笔的边角，硬硬的，凉凉的。

等我会写字了，我就给小雨写信。

她想。

可是她不知道小雨的地址。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的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妈妈说过，叫"吉林"。

吉林是什么呀？是一个很冷很冷的地方，要穿很厚很厚的衣服。

她想了想，觉得有点怕。她怕冷，一冷就要打喷嚏，鼻子红红的，像小雨刚才哭过的样子。

自行车拐进了一条小巷子，两边是矮矮的房子，墙上爬着正在蜿蜒生长的藤。妈妈的背很温暖，她靠在上面，眼睛慢慢闭起来了。

手心里还残留着橡皮泥的触感，软软的，黏黏的。

她想，到了那个叫吉林的地方，还会有小雨这样的朋友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的草莓发卡留在了这里，留在了小雨的头发上。

而小雨的橡皮泥小狗，在她的口袋里，被她捂得热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