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蜷缩在门边，紧紧握住那柄铁剑的剑柄，仿佛它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冰冷的触感无法带来丝毫安全感。那些声音越来越近，仿佛有无数不可见的东西正从黑暗的各个角落向他包围过来。

“不要过来……求求你们……不要过来……”他瑟瑟发抖，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哀求着。但这卑微的乞求，在这片充斥着恶意的空间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的哀求声，仿佛成了发起进攻的信号。

突然之间，他感到无数冰冷、黏滑、或是带着倒刺的触须缠绕上了他的身体！他的手指传来钻心的剧痛，仿佛正被某种力量像剥香蕉皮一样，将皮肤和肌肉从他的指骨上硬生生剥离。类似爪子的尖锐物体在他的头皮上划来划去，带来一阵阵冰凉的刺痛和湿漉漉的感觉。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穿透痛楚从他的一只手掌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刺穿了他的手掌，连指甲都被一同崩碎！

剧烈的疼痛和极致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神经，他的意识开始迅速模糊、涣散……

就在他即将彻底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手中一直紧握的那柄锈迹斑斑的铁剑，突然焕发出了一层微弱却坚定的光芒！这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却勉强驱散了他身边一小圈的黑暗。

借由这短暂的光明，怀化终于看清了正在吞噬他的东西——那是一坨巨大、不断蠕动的模糊血肉，主体上布满了如同植物根茎般的粗壮触须，表面镶嵌着数十只毫无生气、瞳孔放大的眼睛，以及无数只正在疯狂抓挠、撕扯的手臂。而像这样形态各异、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诡异生物，在光芒所及的范围内，还有密密麻麻、数不尽的数量！它们全都簇拥在一起，贪婪地附着在他的身上，进行着这场血腥的盛宴。

更让他心头一震的是，当铁剑的光芒亮起时，这些正在攻击他的诡异生物，动作明显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它们那些疯狂的眼睛，在接触到剑光时，流露出本能的畏惧和迟疑，缠绕他的触须也稍稍松动了一些。

有救……得救了吗？

这个念头刚刚在怀化濒临破碎的意识中升起，异变再生！

一道无形无质，却带着毁灭性力量的波纹，如同水面的涟漪般，悄无声息地从黑暗深处扩散而来。它所过之处，空间都似乎发生了轻微的扭曲。

“啪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怀化手中那柄刚刚焕发出希望之光的铁剑，在这道波纹掠过的瞬间，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玻璃，寸寸断裂，化作无数锈蚀的碎片，散落在地，光芒也随之彻底熄灭。

黑暗与绝望再次瞬间吞噬了一切。

紧接着，怀化感到脖颈处传来一阵难以想象的撕裂剧痛，一个长满獠牙的、如同七鳃鳗般的口器，从侧面猛地咬合，他的视野天旋地转，最后看到的，是自己那具正在被无数怪物淹没的无头身体……

……

意识，如同沉入深海的碎片，缓缓上浮。

怀化猛地“睁”开了眼睛，或者说，他恢复了感知。他发现自己竟然又站在了那扇熟悉的、布满抓痕的25号房门前。眼前，是那个眼眶中流淌着黑色血液、浑身赘肉的房客。周围的环境，走廊的光线，甚至空气中那股淡淡的霉味，都与他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一模一样。

时间的指针，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拨回了原点。

胖鬼那含糊而湿润的声音，正缓缓传来，带着一丝狡诈和不容置疑：

“我给你三个选择：要么给我你的胳膊，要么你找另一个人的胳膊给我，要么你给我十冥币。”

怀化怔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死亡的剧痛和恐惧还清晰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那铁剑碎裂的声音，那头颅被咬断的瞬间……一切都不是梦。

他，回来了。

怀化站在原地，死亡的冰冷触感仿佛还残留在脖颈之间。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确认头颅依然完好地连接在肩膀上。胖鬼那狡诈而油腻的声音再次响起，提供着三个熟悉的选择。

这一次，怀化没有立刻回答。他强迫自己深呼吸，压下脑海中不断回放的恐怖画面——那柄铁剑碎裂的光芒，那些蠕动的触须和眼睛，头颅被撕裂时无法形容的剧痛……不，他绝不能再经历一次。更可怕的是，下一次死亡后，他是否还能回到这个选择的节点？他不敢赌。

“必须做出不同的选择。”怀化在心中告诫自己。失去一条胳膊固然可怕，但比起被那些怪物分食，比起可能存在的、真正的、无法回头的死亡，这个代价似乎可以接受。至少，他知道了交出冥币的后续发展是一条死路。那么，第一条路呢？

他回想起上一次，胖鬼看到他选择交出冥币时那毫不掩饰的奸笑。显然，那十张冥币的价值可能远超他的想象。而一条胳膊……或许在这个诡异的怪谈世界里，并非无法承受之重。

决心已定。怀化抬起头，目光迎向那流淌着黑血的空洞眼眶，清晰地说道：“我选择第一个选项。”

那胖鬼闻言，庞大的身躯似乎顿了一下，脸上赘肉堆积而成的狡诈笑容也凝固了片刻，显露出一丝真实的诧异。它大概很少遇到会做出这种选择的“客人”。但很快，那诧异便被一种更深的、近乎残忍的兴奋所取代。

“嘿嘿……好，好！”胖鬼发出低沉的笑声，黑色血液从眼眶涌出得更急了。它那肥短的手在腰间摸索着，下一刻，竟抽出了一把锈迹斑斑、刃口却闪烁着寒光的短柄斧。那斧头上沾满了暗红色的污渍，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

怀化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湿，心脏狂跳。他看着那柄明显不是凡品的斧头，强忍着转身逃跑的冲动。他紧紧闭上眼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中疯狂祈祷这胖鬼手法“精准”一些，可千万别砍歪了，顺手把他的脑袋也劈开。

没有预兆，风声骤起！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混合着骨骼碎裂和肌肉撕裂的闷响传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撕心裂肺的剧痛从左肩猛地炸开，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神经！怀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锋利的斧刃切断肌肉、劈开骨骼的整个过程。他无法控制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