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未匪瞧着李长宁的神色,便知她心中定是暗忖自己这般穿着肆无忌惮,眼底掠过一丝讥诮,心中冷笑连连:她偏要身着这身鹅黄风信子华服在李长宁跟前招摇过市,又能如何?
李长宁唇边噙着一抹不动声色的浅笑,将李未匪眼底的挑衅与得意尽收眼底,早已洞若观火般看穿了她的心思,却并未过多置喙,只淡淡颔首示意。
殊不知,李未匪心中早已胸有成竹——刺客的底细,她怎会不知?方才她刚从地牢出来,那两名刺客终究熬不过酷刑,已然全盘托出,供出了幕后主使正是即墨夫人叱云琬,以及她们那位心狠手辣的嫡母叱云柔。这桩阴谋已然水落石出,她倒要看看李长宁还能稳坐多久。
浓重的血腥味在大厅中弥漫开来,令人侧目。李未祺、李未好、李未葭一闻便知,李未匪定是刚从地牢归来;李长宁心思敏锐,亦瞬间察觉端倪。只见李未匪嘴角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语气轻描淡写
李未匪“大姐,恕我唐突,方才处置了两个利欲熏心之辈——她们收了外姓世家的重金,暗通款曲、传递府中秘事,倒让这血腥味扰了诸位雅兴。”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实则方才并非处置婢女,而是在地牢中对刺杀李未央的刺客严刑审讯,只是此事凶险,不便直言,只得寻个由头遮掩过去。
李长宁闻言,面上笑意不减,语气平淡无波
李长宁“原来如此。”
她心中已然笃定,李未匪绝非池中之物,竟是个心狠手辣、敢作敢为之人,这般行事风格,倒真有几分意思。一旁的李未祺暗自松了口气,见李未匪巧舌如簧,将地牢之事遮掩得天衣无缝,悬着的心总算放回了原处,暗自庆幸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李长宁望着李未祺凭栏望天的身影,敛衽颔首道
李长宁“时候不早了,那我便就此告辞。”
李未祺缓缓起身,声音清润如玉石相击
李未祺“翠岚,代我送送大姐。”
此行对李长宁而言,可谓不虚此行——她已然窥破李未匪身怀绝技,更察觉李未好与李未葭眼中的戾气非同小可,绝非池中之物。恰在此时,几名婢女手捧华服款款而来,李长宁目光一扫,只见服饰清一色皆是银色、白色、黛色与玄色,各有两套。素色清雅,玄色沉凝,件件做工精妙绝伦,却无半分俗艳之态。
李长宁伸手拿起那身银袍,衣料上用黑银二色丝线绣就的纹样颇为奇特,乍看是夹竹桃的形态,细瞧却针脚虬曲如乱发纠结,透着几分诡异。翠岚立在一旁,见她未经许可便擅自触碰他人之物,心中顿时愤愤不平,看向李长宁的目光里满是鄙夷不屑——这李长宁行事怎如此肆无忌惮,竟这般没有规矩,莫非是惯了随意动别人的东西?
“这便是尚书府的嫡小姐李长宁?”翠岚抬眼打量,见她模样寻常,并无传闻中那般惊才绝艳,心中顿时不以为然,只觉名不副实。她面上依旧是恭顺的模样,眼底的轻蔑却藏不住,暗自腹诽:也不过如此,倒真是徒有虚名!
李长宁轻手轻脚地将衣物搁在案上,便头也不回地朝大司马府大门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回廊尽头。翠岚敛衽躬身,恭敬地行了一礼,待她走远后,才转身快步回到大厅,对着端坐于紫檀木椅上的李未祺轻声禀报
李未匪“小姐,尚书府大小姐已然离府。”
李未祺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缓缓点了点头。一旁的李未匪却悠然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胸有成竹的得意
李未匪“不过,那个李长宁也嚣张不了多久了。方才我单独审讯地牢里的刺客时,已命他们拿着崔将军夫人叱云嫽、定北侯夫人叱云姘的玉佩,还有她们那份御赐的诰命夫人玉佩,乔装混入宫中刺杀皇贵妃与周贤妃、温婕妤、李萧妃、皇后及南宴妃娘娘。今日恰逢皇上的生辰小宴,我早已派人打探清楚,皇上正与皇后、李萧妃、周贤妃、温婕妤、高德妃、南宴妃诸位娘娘在皇贵妃姨母的宫中齐聚一堂,这正是天赐良机,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除掉她们一两个,也好挫挫她们的锐气!
说罢,李未匪脸上的笑意骤然敛去,眉头微蹙,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无奈与决绝,握着茶盏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她也是被逼无奈,方才地牢中的刺客被审得黔驴技穷,已然全盘招供,供出嫡母姐妹及其几位表姐妹全都参与了这场刺杀阴谋,甚至还计划对各府的庶女以及她们的庶亲表妹痛下杀手。她这般步步为营,不过是为了先下手为强,尽可能减少表妹们陷入的杀身之祸罢了,心中只盼着这一步险棋能棋高一着,护住身边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