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课堂上的爆发,像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
蒋林夜被数学老师严厉批评后,又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进行了一场冗长的谈话。当他带着一身低气压回到教室时,发现林小昕的座位已经空了。他的书包不见了,桌面上干干净净,只留下那本被蒋林夜摔过、又被林小昕亲手抚平的练习册,孤零零地放在桌肚里。
蒋林夜的心猛地一沉。
他问了前排的同学,对方用一种略带同情的眼神看着他,说:“林小昕?刚才就请假回去了,好像不太舒服。”
不舒服?
蒋林夜几乎立刻就想冲出去找他。但脚步刚迈开,又硬生生顿住。他去找他?以什么立场?又该说什么?
道歉吗?为他的迁怒,为他的失控,为他因为外界压力就一次次将对方推开?
那些话语在喉咙里翻滚,却沉重得无法吐出。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混账和懦弱。
接下来的两天,林小昕都没有来上学。
蒋林夜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旁边空荡荡的位置像是一个无声的嘲讽。他试图集中精神听课,但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旁边。没有那个安静的身影,没有那极淡的薄荷清香,没有在课桌下偷偷勾住他手指的温热……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甚至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躁和空虚。
他给林小昕发了几条短信,石沉大海。打电话,无人接听。
这种彻底的失联,比争吵更让人恐慌。它意味着对方连沟通的渠道都单方面关闭了。
周五下午,放学铃声响起。同学们陆续离开,蒋林夜却依旧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夕阳透过窗户,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更显得形单影只。
他终于忍不住,再次拨通了林小昕的电话。这一次,响了很久,就在他以为依旧不会有人接听,准备挂断时,电话通了。
那边没有说话,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林小昕……”蒋林夜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你……还好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林小昕的声音传来,很轻,带着一种疲惫的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蒋林夜。”
他叫了他的全名。
“我们……暂时分开一下吧。”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蒋林夜的心脏。他猛地握紧了手机,指节泛白,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需要……一点时间。”林小昕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疏离,“想一想。”
说完,不等蒋林夜回应,电话便被挂断了。听筒里只剩下忙音,嘟嘟作响,像是对他最后的宣判。
蒋林夜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
窗外,夕阳沉入地平线,最后一丝光亮也被夜幕吞噬。
教室里彻底暗了下来。
蒋林夜缓缓放下手机,将脸埋进掌心,肩膀难以自抑地微微颤抖起来。
他终于明白,有些裂痕,不是一句简单的道歉就能弥补。有些伤害,已经造成了。
而他,亲手弄丢了他最珍贵的人。
破碎的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悔恨和前所未有的恐慌,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