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林夜的“调整”策略并未奏效，反而像一根不断收紧的弦，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愈发紧绷。他人在书桌前，心却像被分成两半，一半在公式定理里挣扎，另一半不受控制地牵挂着身旁那个过分安静的人。
林小昕不再像之前那样，用小心翼翼的眼神追逐他。他只是沉默地做着自己的事，看书，写作业，偶尔望着窗外发呆，侧脸在光影里显得格外单薄，带着一种易碎的疏离感。
这种沉默，比任何质问都让蒋林夜难受。
周五的数学课，老师讲解一道复杂的解析几何题。蒋林夜听得心烦意乱，手下意识地伸向桌角——那里通常放着林小昕为他准备好的、拧开瓶盖的水。
这一次，他摸了个空。
他愣了一下，转头看去。林小昕的水杯好好地放在他自己那边，盖子拧得紧紧的。而属于蒋林夜的桌角，空空如也。
一股莫名的火气夹杂着失落猛地窜起。他压低声音，带着不满：“水呢？”
林小昕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没有抬头，声音平静无波：“你自己有手。”
轻飘飘的五个字，像一块冰砸进蒋林夜的耳朵里。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林小昕会说出来的话。那股被刻意压抑了好几天的烦躁、来自老师的压力、还有此刻被“忤逆”的恼怒，瞬间冲垮了理智。
他猛地伸手，一把夺过林小昕正在书写的练习册，狠狠摔在桌上！
“砰”的一声巨响，打破了课堂的宁静！
全班同学和讲台上的老师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蒋林夜！你干什么！”数学老师厉声喝道。
蒋林夜胸口剧烈起伏，眼睛死死盯着林小昕，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他想质问，想吼叫，想把他按在墙上问他到底想怎么样！
林小昕在他夺走练习册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但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惊慌失措地低头，反而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迎上了蒋林夜暴怒的视线。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紧抿，但那双总是带着水汽的眼睛里，此刻却没有泪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带着疲惫和失望的平静。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蒋林夜，一言不发。
那眼神，像一盆冰水，从蒋林夜的头顶浇下，瞬间熄灭了他所有的怒火，只剩下彻骨的冰凉和……恐慌。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林小昕。不再是怯懦的，委屈的，而是……冷的。
老师已经快步走了过来，严厉地批评着蒋林夜扰乱课堂秩序的行为。
蒋林夜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的全部感官都被林小昕那双平静到可怕的眼睛攫住了。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攥紧的拳头，想去碰碰林小昕，想去解释，想去挽回……
但林小昕已经收回了目光，低下头，默默地从他手下抽回那本被摔皱的练习册，用手掌一点点抚平上面的褶皱。他的动作很慢，很轻，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决绝。
那一刻，蒋林夜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随着那本被抚平的练习册，一起碎裂了。
他第一次意识到，林小昕的顺从和依赖，是有底线的。而他自己，正亲手将对方推过那条线。
恐慌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好像……真的要失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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