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几天的低气压，在周五晚上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推向了顶点。
晚自习结束，同学们纷纷撑伞离开。蒋林夜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外面瓢泼的大雨，眉头紧锁。他没带伞，而林小昕……他瞥了一眼那个安静站在角落的身影，他也没带。
换作之前，他会毫不犹豫地把外套罩在他头上，或者干脆拉着他一起冲进雨里。但现在，那道他自己划下的鸿沟横亘在中间，让他无法像往常那样自然地靠近。
两个人就这样僵立在门口，听着哗啦啦的雨声，谁都没有先开口。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潮湿的水汽不断弥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教学楼的人几乎走光了。蒋林夜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最终，那点可笑的自尊和别扭还是败给了对林小昕的担心。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硬着头皮走过去——
“蒋林夜。”
一个很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他身后响起。
蒋林夜身体一僵，猛地回头。
林小昕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他没有看蒋林夜，目光落在门外密集的雨帘上，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子，指节泛白。他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继续说道：
“我……我带了伞。”
蒋林夜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他空着的双手。
林小昕仿佛知道他的疑惑，声音更低了，几乎要被雨声淹没：“在……在书包里。新的，还没用过。”
他说完这句话，像是耗尽了所有勇气，立刻低下头，不再吭声。但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和泛红的耳廓，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和期待。
他在主动递出台阶。
用一个笨拙的、甚至有些蹩脚的借口——“带了伞”，来打破这持续了几天的僵局。他明明没有撑开伞，却说自己带了，只是为了找一个……能和他一起走的理由。
这一刻，蒋林夜看着眼前这个连撒谎都不会的少年，看着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睫毛，心里所有的烦躁、迁怒和那点可笑的自尊，都被一种更汹涌的情绪冲垮了。
是心疼，是懊悔，还有无法抑制的心动。
他怎么舍得，让这样一个人，一次次地因为他的不成熟而难过和不安？
蒋林夜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能闻到林小昕身上那股熟悉的、带着雨汽的薄荷清香。
他伸出手，没有去碰那把“可能存在”的伞，而是直接握住了林小昕紧紧攥着书包带子的、冰凉的手。
林小昕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带着惊讶和一丝不确定，望进蒋林夜的眼睛里。
蒋林夜收拢手指，将他冰凉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却无比清晰：
“嗯。那……一起走。”
他没有拆穿那个小小的谎言，只是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牵着他，一起步入了哗哗作响的雨幕中。
雨水瞬间打湿了他们的头发和校服，冰冷刺骨。但紧紧相握的手心，却传递着滚烫的温度。
林小昕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几乎有些灼热的力道，看着蒋林夜在雨水中显得格外清晰坚定的侧脸轮廓，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回了实处。眼眶里的酸涩被雨水冲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暖意。
他悄悄收拢手指，回握住蒋林夜。
雨很大，路很远。
但这一次，他的手被紧紧握着，不再是一个人。
这场雨，冲走了几天来的隔阂与冰冷，也让他们都明白，有些东西，比成绩、比流言、比那点可笑的自尊，重要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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