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林夜持续的低气压像一层厚重的阴云，笼罩在两人之间。他开始用沉默和距离作为惩罚，不仅惩罚林小昕，更像是在惩罚那个因为“谈恋爱”而“影响了学习”的自己。
他不再碰林小昕推过来的任何东西，不再在课桌下勾他的手指，甚至刻意减少了目光接触。放学后更是独自离开，将林小昕一次次抛在身后。
林小昕从最初的委屈、无措，渐渐变得沉默。他不再试图主动靠近，不再小心翼翼地观察蒋林夜的脸色，只是更加安静地待在自己的角落，像一株失去水分后微微蜷缩的植物。
然而，这种沉默并非全然顺从。一种细微的、连林小昕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倔强，开始在他心底滋生。
周五的体育课，内容是自由活动。大部分男生都在篮球场挥洒汗水，蒋林夜也在其中，他似乎将所有的烦躁都发泄在了运动上，动作比平时更显凶狠。
林小昕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场边安静地看着，而是独自走到了操场边缘的单杠区。那里人很少，只有几个女生在聊天。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抓住了冰冷的单杠。他的手臂力量很弱，引体向上对他来说几乎是不可完成的任务。但他没有放弃，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身体向上牵引。细瘦的手臂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憋得通红。
一次，两次……他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重新尝试。那固执的样子，与平时那个柔软怯懦的形象判若两人。
不远处的篮球场上，蒋林夜一个利落的转身过人，跳投，篮球应声入网。他落地时，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场边习惯的位置，却空无一人。他皱了皱眉，视线逡巡，最终定格在单杠区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上。
他看到林小昕正拼尽全力地试图拉起身体，那纤细的胳膊抖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会脱力。阳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侧脸和紧抿的嘴唇，那神情里带着一种蒋林夜从未见过的、近乎执拗的坚持。
他在干什么？蒋林夜心里掠过一丝诧异和不解。明明做不到，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
就在这时，林小昕再一次尝试失败，手一滑，从单杠上掉了下来，踉跄了几步才站稳。他微微喘着气，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没有离开，而是再次伸手，抓住了单杠。
那一刻，蒋林夜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在锻炼身体。
这是一种无声的抗议。一种在他冷暴力之下，微弱却不肯熄灭的反抗。林小昕在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告诉他：我不是只能依附你存在的藤蔓，我也有我自己想做的事，有我自己的坚持。即使做不到，我也会尝试。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蒋林夜的心头，有恼怒，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细微刺痛的感觉。林小昕的沉默和顺从，原来并非没有底线。
他失去了投篮的兴致，将篮球随手传给队友，走到场边，拿起水瓶灌了几口，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单杠区那个固执的身影。
林小昕最终还是没有拉上去一个。他松开单杠，站在原地平复着呼吸，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蒋林夜看着他孤单站在那里的样子，心里那点因成绩和流言而起的迁怒，突然变得可笑而苍白。他因为自己的不成熟和外界的声音，就去伤害这个唯一让他心动的人，这算什么？
他捏紧了手中的水瓶，塑料瓶身发出轻微的声响。
裂痕已经出现，而他，是那个亲手制造裂痕的人。
现在，他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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