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窗户的声音密集如鼓点，将教室隔绝成一个独立的世界。
林小昕还维持着仰头的姿势，泛红的眼睛里带着未散的泪光和全然的茫然，似乎无法理解蒋林夜这句“谈谈”的含义，或者说，不敢去理解。
蒋林夜看着他如同受惊小鹿般的眼神，之前所有打好的腹稿瞬间忘得一干二净。那些迂回的、试探的话，在此刻都显得多余而可笑。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遵从最直接的本能。他拉过旁边座位的椅子，在林小昕面前坐下，两人的膝盖几乎碰到一起。这个距离很近，能让他清晰地看到林小昕眼中自己的倒影，也能让林小昕无处可逃。
“我……”蒋林夜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试图寻找合适的词语，“我下午……不是故意对你发脾气。”
林小昕轻轻颤了一下，睫毛低垂，没有回应。
“我只是……”蒋林夜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有些语无伦次，“我只是……有点乱。从我跳进湖里把你捞起来那天开始，一切就都乱套了。”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林小昕，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坦诚：“我以为我救了个女孩，结果你是个男的。我他妈居然还对那个……对那个人工呼吸念念不忘！我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林小昕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我试过离你远点，我试过讨厌你，”蒋林夜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深陷其中的无力感，“可是没用。我看到你跟别人说话会不爽，看到你难过我会……我这里会疼。”他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
“我控制不住自己去注意你，注意你什么时候皱眉，什么时候偷笑，用什么颜色的笔，喝水的样子……”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像是在进行一场自我的审判和剖析，“还有那个吻……我……”
他顿住了，看着林小昕微微睁大的眼睛和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嘴唇，那个灼热的触感再次清晰起来。他喉结滚动，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林小昕，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空旷的教室，甚至盖过了窗外的雨声。
林小昕彻底僵住了，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又迅速涌上，交织着难以置信、慌乱，还有一丝……被深深隐藏的、微弱的光亮。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蒋林夜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沉了下去，但话已出口，再无回头路。他向前倾身，逼近林小昕，目光紧紧锁住他，不让他有任何逃避的空间：
“我不知道这算什么，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我很清楚，我现在，就是喜欢你。”他的眼神锐利而执着，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真诚，“你呢？”
他盯着林小昕，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他在赌，赌那个楼梯间里林小昕没有推开他，赌那些小心翼翼的靠近和关怀，不仅仅是因为感激或害怕。
“你对我……”他一字一顿，声音沙哑却坚定，“到底是怎么想的？”
雨水哗啦啦地冲刷着玻璃，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洗净。
林小昕被蒋林夜灼热的目光和直白的话语钉在原地，无处可逃。他看着蒋林夜眼睛里的自己，那里面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汹涌而滚烫的情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想起那个混乱的初吻，想起蒋林夜笨拙的关心，想起他别扭的保护，想起他因为自己而生的怒气，也想起他此刻毫不掩饰的、带着紧张和期待的告白。
害怕吗？是的。
慌乱吗？是的。
但心底深处，那株被小心翼翼埋藏了太久、甚至不敢承认其存在的幼苗，却在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中，疯狂地破土而出，迎风生长。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对上了蒋林夜的目光。那双总是带着水汽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着蒋林夜的身影，和一种下定决心的、微弱却坚定的光芒。
他轻轻开口，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一丝颤抖，却清晰地穿透了雨幕：
“我……我也是。”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