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水面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蒋林夜以为自己已经掌控了节奏，却不知那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早已搅动了更深层的漩涡。
周三午休，教室里大部分同学都趴着小憩。蒋林夜昨晚没睡好，此刻也有些昏昏欲睡。他侧头看向旁边的林小昕。
林小昕已经睡着了，脸颊压在交叠的手臂上，挤出一小团柔软的弧度。呼吸均匀清浅，长睫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安静的阴影。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恰好落在他微张的唇瓣上，那唇色很淡，像初绽的樱花瓣，看起来……异常柔软。
蒋林夜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
那个楼梯间里，带着惩罚和宣示意味的、灼热的吻，毫无预兆地再次闯入脑海。唇齿间仿佛又回忆起那份惊人的柔软和温润，以及林小昕当时茫然又带着水汽的眼睛。
一股燥热猛地从小腹窜起，迅速蔓延至全身。他的心跳骤然失序，血液奔涌的声音在耳膜里鼓噪。
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转回头，趴在桌子上，将滚烫的脸埋进臂弯里。可那个画面，那种触感，却更加清晰地烙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该死！
他在心里低咒，身体某处不受控制的反应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和……自我厌恶。
他怎么会……对一个男生……
这种认知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他刚刚升腾起的旖旎念头，只剩下彻骨的冰凉和混乱。他试图用理智压制，告诉自己那只是个意外，是青春期荷尔蒙作祟，是任何近距离接触都可能引发的生理反应。
可心底有个声音在尖锐地反驳：不是的。如果是别人，他不会。只有林小昕。
只有这个安静、苍白、带着薄荷气息的林小昕，能如此轻易地搅乱他的心神。
下午的课，蒋林夜完全没听进去。他浑身紧绷，刻意避开与林小昕的任何接触，甚至连眼神交汇都让他如坐针毡。周身再次笼罩上前段时间那种生人勿近的低气压，甚至比之前更冷，更沉。
林小昕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那瓶午休后照例出现的、瓶盖被拧开的水，蒋林夜没有碰。林小昕小声问他一道英语选择题，他只冷冷地回了三个字：“不知道。”
那种熟悉的、被排斥的感觉，像冰冷的潮水，再次将林小昕淹没。他不知所措，只能更加沉默地缩回自己的角落，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放学铃响，蒋林夜几乎是立刻起身，动作大得撞到了桌子，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没有看林小昕一眼，拎起书包大步离开。
他需要冷静，需要远离这个让他失控的源头。
他一个人跑到篮球场，对着空无一人的篮筐疯狂投篮。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肌肉因为过度用力而酸痛，他试图用身体的疲惫来麻痹混乱的大脑。
可是没用。
那个午休时看到的、安静的睡颜，和那个楼梯间里被他吻得红肿的唇，交替在他眼前闪现。
他猛地将篮球狠狠砸向地面，篮球弹起老高，发出空洞的回响。
蒋林夜撑着膝盖，大口喘息，汗水迷了眼睛。
他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彻底失控了。
他之前所有试图划清的界限，所有心照不宣的缓和，在那个突如其来的生理反应面前，都变成了自欺欺人的笑话。
林小昕对他来说，不再只是一个“麻烦的同桌”。
那个安静的、带着薄荷香的少年，在他心里，已经成了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能轻易引动他所有情绪和欲望的……特殊存在。
这个认知，像一块沉重的砝码，猛地压在了天平的一端，让他之前所有摇摆不定的心绪，彻底失去了平衡。
他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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