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踝的扭伤成了两人关系缓和的催化剂。虽然蒋林夜嘴上依旧没什么好话，但那些刻意的躲避和冰冷的敌意，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悄无声息地融化了。
他开始习惯林小昕的存在，像习惯窗外的蝉鸣，或是桌上那瓶总是被默默拧开瓶盖后推过来的可乐。
周三的数学课，蒋林夜对着一道复杂的几何证明题皱紧了眉头，手指间的笔转得飞快，却毫无头绪。他烦躁地啧了一声，将草稿纸揉成一团。
旁边传来细微的声响。林小昕将自己的笔记本轻轻推了过来，翻到某一页，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清晰地标注了辅助线的做法和证明步骤，逻辑严谨，字迹工整。
蒋林夜愣了一下，侧头看去。林小昕并没有看他，依旧专注地看着自己的书，仿佛只是无意间把本子放在了那里，耳根却泛着淡淡的粉色。
蒋林夜盯着那工整的笔记看了几秒，没有像以前那样粗暴地推开，而是伸手拿了过来，对照着自己的题目，沉默地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将笔记本推了回去，含糊地说了句：“谢了。”
林小昕轻轻“嗯”了一声，收回本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这种无声的、小心翼翼的靠近，开始渗透进每一个日常的缝隙。
蒋林夜发现自己的课桌总是被擦得很干净，在他到来之前。他忘带的文具，总会在他需要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桌角。体育课后，那瓶冰镇的、瓶盖被拧开过的水，也成了惯例。
他甚至不再需要开口，只是一个眼神，林小昕似乎就能明白他需要什么。那种被细致关注和默默照顾的感觉，像温水一样，慢慢浸润着蒋林夜那颗有些粗糙的心。
他开始不再排斥林小昕的气息。那淡淡的薄荷香，不知何时，已经从一种提醒他荒谬开端的刺激，变成了背景音一样自然的存在。有时午休，林小昕趴着睡着，呼吸清浅，那气息便更加清晰地萦绕在周围，蒋林夜听着，竟也会生出几分困意。
周五下午大扫除，蒋林夜因为脚伤被分配了擦窗户的轻松活。他站在窗边，漫不经心地拿着抹布，看着楼下操场上奔跑的身影。
林小昕负责打扫他们这一组的区域。他拿着扫帚，认真地清扫着每个角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当他扫到蒋林夜脚下时，动作变得更加轻柔，生怕扬起的灰尘落到蒋林夜身上。
蒋林夜低头，能看到他柔软的发顶和微微颤动的睫毛。
“喂，”蒋林夜忽然开口，“够了，已经很干净了。”
林小昕抬起头，因为劳动，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被肯定后的羞涩：“马上就好了。”
他加快动作，迅速扫完最后一点垃圾，然后拿起拖把，开始拖地。拖到蒋林夜旁边时，他小声说：“你……你脚抬一下。”
蒋林夜依言抬起没受伤的脚。
林小昕仔细地拖着他脚下的那块地砖，神情专注。
蒋林夜看着他忙碌的样子，心里那种陌生的、柔软的情绪再次浮现。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习惯了这个安静又细心的同桌。
甚至，开始有点……依赖这种无声的靠近。
当林小昕拖着地转到另一边时，蒋林夜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他的背影。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照进来，落在林小昕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蒋林夜看着，忽然觉得，这样好像……也不坏。
他收回目光，继续擦着窗户，动作却比刚才认真了许多。
窗外，天空湛蓝，白云舒卷。
窗内，尘埃落定，一种新的、温和而平静的秩序，正在两人之间，悄然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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