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敷结束，校医又过来检查了一下，说没什么大碍，让蒋林夜休息一会儿就可以慢慢走回去了，嘱咐二十四小时内继续冰敷，不要用力。
蒋林夜试着动了动脚，还是疼，但勉强能借点力。他单手撑着想从床上下来，动作有些笨拙。
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林小昕见状，几乎是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扶他。可手伸到一半，又像是想起什么，怯生生地停在了半空，眼神里带着犹豫和不安，看向蒋林夜。
蒋林夜看着他悬在半空的手，和那双写满了“想帮忙又不敢”的眼睛，心里那点别扭突然就散了。他啧了一声，像是有些不耐烦，却主动将自己的手臂递了过去，声音硬邦邦的：
“扶着点。”
林小昕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像是被注入了一丝光彩。他连忙小心翼翼地扶住蒋林夜的手臂，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蒋林夜借着他的力，单脚站了起来。林小昕比他矮一些，身形也单薄，扶着他的时候显得有些吃力，但他依旧努力挺直了背脊，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支撑着蒋林夜部分重量。
两人靠得很近，蒋林夜能清晰地闻到林小昕身上那股淡淡的、干净的薄荷香气，混合着医务室消毒水的味道。这一次，他没有再感到烦躁，反而觉得这气息……有点让人安心。
“走吧。”蒋林夜低声说，尽量让自己的重量不全部压在他身上。
林小昕轻轻“嗯”了一声，扶着他，一步一步，慢慢地往教室挪。
回教室的路变得格外漫长。沿途有同学投来好奇的目光，蒋林夜一概无视，林小昕则一直低着头，耳根泛着红，但扶着蒋林夜的手却始终稳稳的。
走到教学楼楼梯口时，蒋林夜看着那台阶，皱起了眉。
“我扶你上去。”林小昕小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难得的坚持。
蒋林夜看了他一眼，没反对。于是，林小昕更加卖力地扶住他，几乎是半扛着他，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上挪。蒋林夜能感觉到林小昕的呼吸因为用力而变得急促，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没有抱怨一声。
终于挪到教室门口，下午第一节课已经开始了。老师在讲台上看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回座位。
在全班同学或明或暗的注视下，林小昕扶着蒋林夜，一步步挪到座位旁，小心地帮他坐下，然后才快速回到自己的位置，微微喘着气，脸颊因为刚才的用力而泛着红晕。
蒋林夜看着他的侧影，心里那种复杂的情绪再次翻涌起来。他沉默地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钱包，抽出几张纸币，塞到林小昕手里。
林小昕愣住了，茫然地看着手里的钱，又看向蒋林夜，眼神里带着不解，甚至有一丝受伤。
“跑腿费，”蒋林夜避开他的视线，语气依旧有点硬，但明显放缓了许多，“去小卖部帮我买点冰镇的饮料和……嗯，随便买点能敷的东西。”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低了些：“……剩下的，给你买糖。”
林小昕握着那几张纸币，眨了眨眼，似乎才反应过来。他看了看蒋林夜还有些红肿的脚踝，又看了看手里的钱，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一点点漾开了细微的、真实的笑意，像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浅浅，却动人。
他用力点了点头，声音轻快了些：“好。”
然后他站起身，几乎是跑着出了教室，去向老师说明了情况。
蒋林夜看着他那瞬间变得轻快的背影，心里那点莫名的郁气，终于彻底消散了。他靠在椅背上，感受着脚踝处隐隐的痛感，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这个笨蛋。
用这种方式给他，也给自己，找了一个笨拙的、心照不宣的台阶。
而那颗因为那个吻和后续冷战而高悬不安的心，似乎也随着林小昕跑远的脚步声，缓缓地、落回了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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