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僵局

那一吻之后，蒋林夜和林小昕之间陷入了一种心照不宣的僵局。

蒋林夜采取了最笨拙的应对方式——逃避。他不再早早到教室，总是踩着铃声进来。下课铃一响，他必定第一个冲出座位，仿佛教室里有洪水猛兽。他甚至开始绕远路，只为了避开可能与林小昕同行的任何一段路。

然而，同在一个班级，又是同桌，有些避无可避的接触，像细密的针，不断刺破他试图维持的平静。

比如收发作业时，他的本子总会和林小昕的叠放在一起。指尖偶尔相触，那瞬间的冰凉总会让蒋林夜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缩回手，心脏却不受控制地漏跳一拍。

比如数学课上，老师让他们讨论一道难题。蒋林夜梗着脖子，盯着自己的草稿纸，一言不发。林小昕犹豫了很久，才小声地、试探性地开口：“那个……这里，是不是可以用辅助线……”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讨好。

蒋林夜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又酸又麻。他几乎是粗暴地打断：“随便！”

林小昕立刻噤声，默默低下头，不再说话。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让蒋林夜心里更加烦躁，一股无名火无处发泄。

他觉得自己像个混蛋。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林小昕，如何面对那个失控的吻，以及……吻之后，自己心里那片更加混乱的战场。

他开始失眠。夜晚变得格外漫长，那个楼梯间的画面总是不请自来，反复在他脑海中上演。林小昕被他吻得泛红湿润的眼角，微微张着喘息的红肿嘴唇，还有那纤细脆弱的、被他握住的手腕……

这些画面像魔咒一样折磨着他。他气林小昕，更气自己。气自己为什么会失控，气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男生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气自己为什么……好像并不后悔。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恐慌。

周五的体育课，内容是篮球分组对抗。也许是心绪不宁，蒋林夜在一次激烈的篮板争抢中，脚下一个趔趄，狠狠摔倒在地，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蒋哥！”队友们围了上来。

蒋林夜疼得额头冒汗，脸色发白，试图站起来，却使不上力。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拨开人群，踉跄着冲了过来，是林小昕。他脸上血色尽失，比蒋林夜这个受伤的人看起来还要惊慌。他蹲下身，看着蒋林夜迅速肿起来的脚踝，嘴唇颤抖着，想碰又不敢碰，抬头看向蒋林夜时，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和焦急。

“你……你没事吧？”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那一刻，看着林小昕为他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蒋林夜心里筑起的所有壁垒，仿佛在这一刻，被一种更汹涌的情绪冲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他张了张嘴，想说“没事”，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

体育老师和几个同学七手八脚地把蒋林夜扶去了医务室。林小昕一直默默地跟在后面，保持着几步的距离，像一条害怕被丢弃的小尾巴。

校医检查后，说是扭伤，需要冰敷和休息。

蒋林夜靠在医务室的病床上，看着自己被包扎起来的脚踝，心里乱糟糟的。他一抬头，就看到林小昕还站在医务室门口，没有进来，只是扒着门框，探进半个身子，眼巴巴地望着他，像一只受惊后却又忍不住关心主人的小动物。

那双眼睛里，担忧、害怕、以及某种小心翼翼的关切，清晰得刺痛了蒋林夜的心。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几天的逃避和冷漠，有多么可笑和残忍。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复杂地看向门口那个身影，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沙哑地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