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暴雨过后，有什么东西在蒋林夜的心里悄然改变了。像被雨水浸泡过的种子，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固执地想要破土而出。
周末两天，他待在家里，却总有些心神不宁。窗外的雨早已停了，阳光明媚，但他眼前却时不时闪过林小昕披着他的外套、在雨幕中回头望过来的那一幕。那双被水汽浸润的眼睛，清澈得像雨后的天空，里面似乎藏着某种他看不懂，却又莫名被吸引的情绪。
周一早上，蒋林夜走进教室时，下意识地先看向了那个靠窗的座位。
林小昕已经坐在那里了，正低头看着书，侧脸安静柔和。晨光落在他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边。
蒋林夜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然后才若无其事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他依旧没有主动打招呼，但那种刻意营造的冰冷屏障，似乎融化了不少。
课间，前排的女生回过头来聊天，话题不知怎么拐到了上周五那场暴雨。
“那天雨可真大啊，我差点被困在图书馆。”
“是啊，蒋林夜，你那天怎么走的？我看你也没带伞。”女生好奇地问。
蒋林夜正漫不经心地转着笔，闻言动作一顿，笔“啪”地掉在桌上。他感觉到旁边林小昕翻书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虽然对方没有转头，但身体似乎微微紧绷了一些。
“跑回去的。”蒋林夜捡起笔，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哇，那岂不是淋成落汤鸡了？”女生夸张地说。
蒋林夜含糊地“嗯”了一声，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旁边。林小昕依旧低着头，但耳根却悄悄漫上了一层薄红。
那天，他确实淋湿了。但更清晰的记忆，是林小昕披着他的外套，跟在他身后奔跑时急促的呼吸声，以及递还外套时，那双带着水汽和感激的眼睛。
还有……那件外套上，回来后洗了好几次，却仿佛依旧残留着的、极淡的薄荷清香。
这股味道，现在似乎又隐隐约约地萦绕在鼻尖。蒋林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窗外。
他发现，自己好像……并不讨厌这个味道了。
甚至，在某个瞬间，他会觉得这清冽的气息，有点像雨后初晴的空气，让人心神微宁。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却又无可奈何。
下午放学，蒋林夜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目光却瞥见林小昕桌肚里露出一角的、那个浅蓝色的手持小风扇。
鬼使神差地，他停下脚步，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喂，那天……没感冒吧？”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别扭，在这略显嘈杂的放学时刻，并不算突兀。
但林小昕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收拾书本的动作完全停住。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蒋林夜，眼睛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讶，甚至有一丝受宠若惊。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关心他。
“……没有。”林小昕的声音比平时更轻，还带着点不确定的颤音，“谢谢。”
蒋林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胡乱地点了下头，几乎是落荒而逃：“走了。”
他快步走出教室，心脏却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林小昕刚才那个惊讶又带着点亮光的眼神，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了一圈圈的涟漪。
烦。
但好像，又没那么烦。
雨停了，但雨夜留下的印记，却清晰地烙在了某些东西上，比如那件外套，比如……某些悄然转变的心绪。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